朱仔不甘示弱嚎起来:“你们也没抓着啊!耍什么横啊你们!”他底气这么足也是有原因的,他师父能跟灵兽说话这件事,已经让他腰杆子比那树干子还直了。
“大人说话你小孩儿别插嘴!”旁的修士对朱仔也嚎一嗓子。
朱仔踮起脚来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大开嗓门,身后草丛作响,有人来了。
一心大师拨开身前一人高的野草钻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布衣打扮的两人,捂面哭泣的女子和愁容满面的男子。
驭兽修士见来人是一心大师,纷纷对一心大师崇敬地合掌行礼,不再争吵。
“施主,这便是大鱼溃烂的缘由了。”一心大师径直走向李若庭,合掌说道。
李若庭疑惑地看向一心大师身后二人。
女子抹干了泪,断断续续说了起来。
三年前她生了个女儿,穷人家里孩子满月也不会大肆做酒庆祝,那天他们夫妇二人把孩子抱出屋子想让隔壁邻居瞧瞧,孩子一出屋子晒了太阳,面上顿时红肿起来,孩子哇哇大哭。起先他们以为是这个孩子娇弱,可后来每次抱出去孩子就大哭不止,见了光的地方红肿,严重的部位更是开始溃烂,才知道这个孩子从娘胎里就带了怪病,他们不敢声张,悄悄把女儿养在家中不见人。
夫妻二人虽是贫苦人家,却也不忍心就这么放弃女儿,背着邻居旁人偷偷把女儿带去治病,天南地北两年光阴过去,孩子病没治好,反倒因为奔波在外吃了太多苦头,最后是汤药不进,没了。
“我们只好偷偷找了个薄木箱子……把她就这么放进咸山,连哭也是不敢大声哭,我可怜的小女……”女子越说越是泪如雨下。
“什么?”李若庭听完声音有些颤抖,看向一心大师。
一心大师颔首低眉道:“大鱼本就怨憎邵咸城人吃它同类,咸山却正好出现一口未入土的薄木棺材,里头正是这个孩子……它染上了怪病不止,它的同类也都染上了,邵咸城的百姓一入冬就抓鲵来吃,溃烂之症才开始蔓延。”
孩子父母更是悲愤欲绝,企图要冲进湖里把大鲵找出来杀了剥了拆骨吃肉,被众人拦了坐地上痛哭起来。
“阿弥陀佛……”一心方丈望着二人低吟一句继续道:“邵咸城中百姓溃烂后依旧能见光,老衲推测他们虽食了病鲵,却没有完全染上这种怪病。”
李若庭怔怔点头,胸口愈发堵得慌,脸上青了又白一阵,忍不住扶着树干呕起来,朱仔压根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瞪大眼看着师父
先前与朱仔发生口角的那名驭兽修士见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嘲笑道:“你呀,就是太年轻了,要是上了战场,够你吐个三天三夜了。”
他抹抹嘴角懒得反驳,抬眼对一心大师说:“大鲵已经逃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因果循环,皆有定数。”一心大师双手合十,声音平淡如水。
第18章 白狐
下了咸山天已光亮,一心大师把大鲵事件原由告知了邵咸城中各族长老,另嘱咐邵咸城中染病的百姓白日不可见光,那些黑纱帷帽是无用的,必须待在关好门窗的屋里,又制了祛烂肉死肉的膏药让病人每日擦拭伤口,再加上严格避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那些溃烂严重的人,注定是要留下疤痕了。
重中之重是以后谁人都不能再进咸山抓鲵。
邵咸城的人如释重负,别说是不抓鲵,就是终生吃素他们也愿意,谁也不想就这么溃烂致死。自入冬以来便沉浸在痛苦之中的邵咸城终于热闹了起来,寒冬的夜,百姓敞开大门挂起红彤彤的灯笼,各族领着族人高高兴兴摆了十几桌酒菜,在明亮月光下推杯换盏,离除夕明明还剩十几日,今夜邵咸城的气氛却似正过着除夕团圆夜。
李若庭师徒自然是受了邀,他随便吃了两口留下朱仔在那狼吞虎咽,问了一心大师的住处,独自走上了邵咸城的大街。
大伙现在知道了溃烂不是传染病,夜里索性也不戴帷帽,让自己的伤口敞亮透气,反正大部人都有,谁也不嫌谁难看,几个小孩儿笑得咯咯响你追我跑,一个女孩撞在李若庭身上,李若庭连忙扶起来一看,女孩下巴烂了些,朝他甜甜一笑蹦蹦跳跳地跑了。
他颇有触动,回过神来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施主?”
他回头,一心大师站在不远处,寒风鼓动陈旧僧袍,正双手合十面带微笑注视着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嬉闹的孩童扯着僧袍衣角。
他眼睛一亮,缓缓笑开了:“大师!我请您喝茶啊!”
两人寻了个幽静茶楼,对面坐下。一心大师开口谈起邵咸城的百姓,应是再也不会食鲵了,大鲵虽未开杀戒,心中却怨憎太深犯了大错,任由它在咸山反省,才是真正解了它的苦,若是轻易给它医治好了,开了灵识的大鲵恐怕下次还要再犯,溃烂之痛换它子孙平安,它心里明白才会安生度日。
朱仔不甘示弱嚎起来:“你们也没抓着啊!耍什么横啊你们!”他底气这么足也是有原因的,他师父能跟灵兽说话这件事,已经让他腰杆子比那树干子还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