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父母和亲戚都叫来?”
“我看就省了吧。典罢礼咱俩一块回去一趟,把亲戚朋友叫到一起,补办上几桌酒席不就完了?”
“也行,就按你说的办。”
玉兰和石砧在当地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经过几天筹办,婚礼如期在饺子店里举行。一楼大餐厅张灯结彩,应邀宾客已经欢聚一堂。黄市长、芮主任、张所长应玉兰的邀请,一早就拎着个花篮赶到了。下属的七家连锁店,闻讯之后都派出代表前来恭贺。冬瓜、石榴带着四个孩子,像赶羊一样热热闹闹就进了店,来时还特意买了两床新棉被作为贺礼。随后来了二宝和麦草,进门就怨玉兰没有通知他们,不顾老乡情分。玉兰忙说婚事定得仓促,没来得及通知。又问他俩现在住哪儿,是不是还在一开始共同住过的棚户区小院。二宝、麦草说,半年前他们就搬走了,现在住的是政府提供的廉租房,一套房子六十平方米,月租金才几十块钱。玉兰惊喜地问:“是结婚了吧?”二宝拍了拍麦草的肚子,冲玉兰笑笑说:“孩子都怀上三个月了。”玉兰笑得捂着嘴,说:“真有你们的,恭喜恭喜。”说到廉租房,玉兰猛然想起冬瓜、石榴,趁他们两口子都在,就赶紧叫过来,让二宝当着他们的面将申办廉租房的条件、手续一项一项说清楚。冬瓜听了却笑不起来,说申办程序这么复杂,我知道该找谁,去哪里找?玉兰看冬瓜老实巴交的样子,赶忙说,这个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和二宝一块帮你跑帮你办就是了。
玉兰披着洁白的婚纱,打扮得如花似玉,一会儿跟这个搭讪一阵子,一会儿又去跟那个寒暄一阵子,忙得像只雪白的蝴蝶飞来飞去。
看看时间已到,主婚人芮迪华便吆喝着让宾客们就座,要玉兰、石砧站到婚礼台上,说婚礼马上开始。玉兰说再等几分钟吧,石砧到街上买东西去了,马上就回来。芮主任显得有点急,说早干啥去了,这会儿想起买东西了。玉兰说昨天石砧给她买了个戒指,买回来让她试戴了一下结果有点大,今天换去了,估摸着该回来了。说完就给石砧打电话,想催他快点回来。打了几次没人接,玉兰就有点坐不住了,怪石砧办事拖沓、不长眼色,气得脸都变了形。一直等到过午,仍然不见石砧的影子,玉兰赶紧派人去找,去找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急慌慌地向玉兰报告,据金店售货员讲,上午曾经见到一位样子像石砧的人,说他正在柜台前调换戒指的时候,突然被门外闯进来的几个蒙面人强行给带走了。人被塞进一辆小轿车,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消息犹如重磅炸弹,一下把满屋子的人都给惊呆了,纷纷议论说,一定是石砧被歹徒给盯上了,不是绑票,就是抢财物。黄市长立即指令张凯,火速带着民警去救人。接着又安慰玉兰要冷静,不要着急,人一定会找到的。玉兰的眼泪像决了口的河堤,哗哗地涌了出来,冲得满脸的胭脂都花了。
送走了客人,玉兰回到屋里,哭了大半天才慢慢平静下来。大喜的日子凭空出这等怪事,玉兰觉得很丢颜面。丢面子倒是小事,石砧的安危才是大事。她心想石砧如果真有个什么好歹,自己可怎么向他的家人交代?她忍不住给张凯打了个电话,问他抓到歹徒没有。对方的回答令她纠结不已。
一晃几天过去了,石砧一直没有音信,玉兰像丢了魂一样整日烦躁不安,以致连店里的经营都顾不上问了,员工们也都替她揪着一把心,来就餐的客人也明显少了。
无奈之下玉兰去了居委会,想找芮主任帮忙。看着玉兰满脸的忧容,芮迪华也跟着叹气,说她的命真苦,头一个丈夫不争气,第二个丈夫突然又遭此横祸,真是苦了她了。听到一声同情的话,玉兰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楚,扑过去趴在芮迪华的肩上,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就哭了,一边号啕着要寻死觅活,一边又乞求芮主任一定要帮她找到石砧。芮迪华忍不住为她心酸,噙着泪连哄带劝,说张凯那边她已亲自叮嘱过,自己这边也安排人开始明察暗访了,要玉兰放心,人一定会找到的。玉兰听了稍觉宽心,抹擦了一把泪,连声表示感谢。然后就发起了牢骚,说,没来之前都说城市里好,来了之后才知道,城市里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天堂。表面看城市很文明,背后却藏着那么多的龌龊事。好比新娶的一个媳妇,小脸蛋看着挺光净,衣着也很光鲜,谁知夜里解衣共眠时才发现,新媳妇的身上到处长的是疥疮。单从这点讲,住在城市还真不如住在农村放心。听玉兰这么说,芮主任也不好反驳,心情复杂地说,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说着就走到靠墙角的书架上拿了儿本书、几本刊物和一沓报纸,装在一个袋子里,掂过来递给玉兰,要她拿回去让职工们学习。接着又说:“还是我过去曾经给你说过的话,治理好一个城市,贵在提高全体居民的素质,就好比人的体质,体质好,免疫力就强,就不会得什么疥疮了毒瘤了。像你们搞的职工教育活动就很好。”临别时芮迪华再次劝导玉兰,人这辈子总要经历一些坎坷,困难的时候能挺过去,前边就是一片光明。听着芮主任的教诲,玉兰频频点头,说大姐请放心,你的话我会永远记住的,我不会就此颓废。说完她就像一个离别母亲的孩子,依依不舍地走了。
市长的支持,居委会主任的关心,给了玉兰极大的鼓舞和力量。尽管石砧已经被劫持十多天了,尽管至今依然看不到案子的任何进展,但她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她相信石砧一定会被解救回来。情绪稍加好转,她抓经营的劲头就来了,饺子店在度过一段低迷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说起那枚戒指,石砧确实是煞费苦心了。典礼的前几天他给玉兰买了一枚,是黄金的。刚买回来石砧就后悔了,心想该买个白金的,显得贵重。谁知买回来的白金戒指一试又有点大,玉兰戴上不合适。石砧要去换,玉兰不让,说今天晚了,凑合着明天先用,等典罢礼咱俩一块去换。典礼的这天上午,石砧怎么想怎么觉着过意不去,执意要去换。没想到这一去,竟然就被歹徒给绑架走了。
结婚那天上午,石砧被蒙着眼带到市区外的一个山洞里,这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四周静寂得瘆人乎乎的,好像凭空坠落在另外一个星球上了一样。石砧被摘下蒙眼布,戴着手铐脚镣,像罪犯一样被喝令蹲靠在潮湿的洞壁上。从坐车时间上估摸,他感觉这里距市区肯定远不了,只是不知道此处位于市区的哪个方向。石砧刚被塞到车上时,就被歹徒们搜了身,钱、手机和刚买的那枚白金戒指全都给歹徒抢了去。石砧料定这帮人是为钱而来,抢了钱就该放他了,便冲着歹徒怒斥道:“钱被你们给搜光了,还想怎的?快放我回去!”他一边吼叫一边撕扯着要下车,怎奈被两个歹徒夹在中间,又被绑了手脚,如何挣脱得开?任凭石砧一路上软硬兼施好话说尽,歹徒们全然不予理会,就做梦一样被带到了这个可怕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