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絮看着面前黑色的药瓶,眼里闪过一丝犹疑,终于还是伸手接过,“多谢周大夫!”
她看着周锦,好似从他眼神中看出了浓浓的忧虑。
她突然抿起唇角笑了笑,眼角边的泪痣带出一抹红晕,“周大夫医者仁心,晏絮在这里多谢周大夫赠药!您也不用感到愧疚,我会这样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她轻轻一笑,眉梢眼角好似带着一丝嘲弄,“这府里的人都知道,我晏絮不过就是将军手里的一个玩物罢了!将军想如何便如何!我早已经习惯了!”
她明明笑着,周锦却觉得她在哭泣,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声好似要将他的心脏撕裂。
周锦不愿再继续看她这样笑,他轻声打断了她,“这么做,值得吗?”
晏絮笑容一顿,她愣愣地看着周锦,好似从他沉静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
“你知道了?”晏絮嘴唇微微蠕动,随后,她又自嘲一笑,“也对,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垂着眼眸,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湖边吹起清风,波光粼粼的湖面荡起一丝涟漪。她的衣袍贴着身体,显得她更加清瘦。
“值得!”她轻轻开口,声音轻柔,好似随着清风消失在了耳边。
“值得!”她又说了一声,嗓音比之刚才更为清晰。
她抬起头来看着周锦,目光坚定,被风撩起的发丝拂过她苍白的脸颊。
“如果用我这残破的身体换取家人的平安,那又有什么不值得呢?”
她笑了笑,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笑容有些缥缈。
“你知道吗,周大夫,我娘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从我爹死后,就只有她一人辛苦的抚养我和弟弟!一个家没了男人,你也能想到我们的日子有多艰苦!家里的亲戚让她把我卖了换钱,她不肯!她说,我和云云都是她的孩子,一个也不能少!”
晏絮眼睛里泛起了泪花,“你看,她多傻!可是我却什么也帮不了她!”
周锦静静地听着她的诉说,“云云?”
“嗯,是我弟弟!他今年该有六岁了!他从小就特别懂事!从来不让我和娘操心!”
周锦一愣,他突然想起在牢里的小男孩,瘦的脸上只剩下了一双突兀的大眼睛!
还有和他一起的病的生死不知的女人。
周锦注意着晏絮的神情,她好似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被囚禁在大牢里,过着没有明天的日子。
晏絮好似没有看到他的异样,她抿着唇说,“周大夫,你说,我和她们还能再见吗?”
晏絮一片死寂的眸光中好似燃起了一缕希望的火苗。
周锦目光艾艾地看着她,轻声道:“会的!他们一定也在想念你,你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她终于笑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谢谢周大夫!”
她晃了晃手中的药瓶,“你放心,我会好好上药的!”
周锦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终究还是不忍告诉她真相。
他回到房间,还未坐下,便有人来敲响了房门。
周锦开门,便见季良站在门口,“将军要见你!”
耶那成要见他?
又是什么事情?难道刚才他在湖边和晏絮说话被他知道了?
季良好像看出了周锦的担忧,他冷着声音道:“将军府里没有秘密!周大夫,我说过,谨言慎行!”
周锦咬了咬牙,“带路吧!”
他并不担心自己,只是,若是连累了晏絮,他难辞其咎。
周锦跟在季良身后,很快,便到了大堂。
一进门,周锦一眼便看见了跪在一旁的晏絮,她垂着头,背挺得笔直,如墨的长发垂在脚踝处,好似一帘质地上好的锦缎。
耶那成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旁边是一身白袍的白祭司,他神色淡淡,见到周锦过来,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周大夫,快请坐!”耶那成粗狂的嗓音响彻整个大堂。
“多谢!”周锦点点头,视线扫过晏絮僵直的背脊。
“不知将军找我过来有何要事?”周锦落座后,直接出声询问。
“要事倒是没有,只是明日府里要举行一场角逐赛,周大夫若是感兴趣可以前来一观!”
周锦有点疑惑,“角逐赛?”
“没错!”耶那成笑容满满,“我还给周大夫准备了一个惊喜!这其中还有周大夫的熟人!周大夫可千万不要错过!”
周锦有几分不好的预感,“什么惊喜?是谁?”
耶那成笑了笑,“若是提前知道了,还怎么算惊喜?等到明日你便知道了!”
说完他状似不经意之间扫了一眼跪在下面的晏絮。
“周大夫可是对这贱奴感兴趣?”
周锦眉峰一紧,抬头看向耶那成,他两眼中闪着的戏谑恶意的光藏也藏不住。
“周大夫不用客气!你是本将的贵客!你若是当真喜欢,我便将她赏给周大夫了!”他漫不经心的说着,好似嘴里说着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
周锦心里霎时涌起一股怒火,他移开视线,不想再多看耶那成那张恶心的脸一眼。
“不用!”周锦冷冷道。
耶那成笑容顷刻间收敛,他压着眉峰看向周锦,“哦?看来是这贱奴惹得周大夫不快了!”
他厚重的嗓音在安静的大堂内响起,“既然是无用的东西,便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来人!”
门口侍卫应声而出。
周锦一惊,脱口而出道:“等等!”
“周大夫?”耶那成勾起一侧唇角,编织成细小鞭子的胡须垂在下颌处一晃一晃。
周锦死死咬住牙根,他缓缓起身,眼睛扫过趴在地上止不住颤抖的晏絮,“多谢将军的赏赐!在下感激不尽!”
耶那成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他挥了挥手,侍卫立即退了出去。
“周大夫果然是怜香惜玉啊!”他右手摩挲着腰间的鞭子,“絮儿,你可得好好伺候周大夫,莫要让本将失望了!”
晏絮重新跪起,她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在场的人都看不清她的神情。
“是!将军!”
她将额头贴在地上,整个人既恭敬又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