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时镜子前的男人正整着领子,他今天穿了件米棕色的衬衫,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阳光下的芦苇,精神而挺拔,但辛悲慈没多看,他在忙着闹心,只是背对着何满挥了挥手,示意他自己听到了。
现在想想真是像小孩子置气,他啪地一声合上了教案,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对着窗户,能看到屋外灰蒙蒙的天,冰箱里是男主人早上买的菜——他独自出门买的,辛悲慈醒的时候只看到了重新关好的冰箱门,现在他又把这门关上了,因为他看到昨天没人吃的蛋糕还在冰箱里,盒子也封好了,只是没系绸带。他沉默着盯了一会儿窗外,转头坐上了沙发扶手。
他们现在干什么呢?
辛悲慈向后倒去,躺进了沙发里,这几天他都是在这里上睡的,除了两人在沙发上折腾的那个下午,他觉得这地还算宽敞,他拉过了扶手上的毯子,昨天何满也盖过这条。
会不会一拍即合,合起伙来把自己供出去?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但很快又笑不出来了,一个人闷着的滋味难受极了,身上的毯子也像是个铅板,箍得难受,他翻了个身,意识到难受是因为自己外套还没脱,于是又起身把皮衣甩到了沙发背上,重新躺了回去。外面又下雨了,他清楚地记着何满走的时候没带伞。
辛悲慈把头钻到了抱枕后,等着困意把自己的焦虑统统带走。
十分钟后,辛悲慈沿着厨房外的防盗网一路爬到了一楼平台,迎着外面老太太和她小孙子的视线,一个鱼跃跳进了花坛里。小孙子看着他,抬起手来刚要指,老太太当场按下了他的手,一脸警惕地看着花坛假山上的红发男人,那人向后撩了把头发,迈着步子从花坛踩到了地上,雨不小,但他没把伞撑起来。
那个完蛋玩意儿走的时候居然把家门锁了,还他妈是反锁!
家里的防盗门是单向锁,外面锁上后里面打不开,人也出不来,辛悲慈不理解这样的门设计出来是用来防什么的,他向着小区大门走了半天才想起来把伞打开,外面有点冷,他又把手插进了口袋,或许何满是真的怕自己跑,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他跟着吸了下鼻子。
路上没什么人,辛悲慈走了两个路口到了中央大街,他不知道何满去了哪里,路又这么长,他做好了溜达到天黑的打算,结果刚走进第一条巷子,就看到了墙边叼着烟望天的何满。
看不见也难,他的棕色衬衫还是很显眼,只不过没那么有精气神了,芦苇被雨打趴下了,他也不再站得笔直。这巷子是歌舞厅的后门,何满正靠在防雨棚下的柱子上,烟向上升着,他的视线正在跟着那条白线走,没了平常那股端着的劲儿,整个人懒洋洋的,要不是这时下了雨,他真的像是在晒太阳。
何满先注意到了这边,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他转了身,辛悲慈才看到他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一颗。
他也到了防雨棚下,何满正直直地看着他,辛悲慈被看得有些发毛,那人却忽然摘了烟凑了上来,按着他后颈,偏过头亲上了他的嘴,不是温情也不是缠绵,更像是在亲什么老伙计,很用力,啪地一声,紧接着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