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兀自讨论,冷不防阳芝又开了口,她语气温柔,全然没有指摘的意思,倒像是真心在感慨:
“怪不得勉黛姐姐对菀主这样不客气,若是心仪六爷,将来嫁进卢家,辈分上便是菀主的婶婶,你要端端长辈的款,做菀主的上首,倒也说得过去。”
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若说喜欢谁花点钱买布倒也算了,若认真开口闭口将来我是谁谁家的人——
尤其是在这样重大的世家集会上,那这女子的终身可当真是完了;将来出去说亲事,人家也会觉得这姑娘轻浮,竟然将自己的姻缘挂在嘴上说。
陆勉黛那脸色简直像是要杀了阳芝才痛快,偏偏阳芝还在貌似天真地说:
“只是不知勉黛姐姐知不知道?你这样为卢家六爷花钱,他却恐怕连你长的是圆是扁也不清楚。这样就算将嫁妆底都花干净,恐怕也攀不上他们家呢。”
这个“攀不上”,却刚刚好是阳芝一进亭,陆勉黛拿来说她的。
往日里陆勉黛和卢菲便常常玩在一处,看谁不顺眼就排挤谁,举凡是新入圈子的姑娘都吃过她俩的亏:
如今卢菲已去,陆勉黛已好久不出来兴风作浪了,今日一见,果然还是老货色。
是以现在她被平时不念声不念语的阳芝两句话怼住了,竟没有一人出来帮忙。
陆勉黛站在第九亭的中央,只觉得平生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欺负,这么大的侮辱,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变数,那个天杀的卢菀带来的。
她气性上来,索性一脚大力地踹在给卢菀准备的桌案上,杯盘碟碗摔了一地,将座席彻底污染。
陆勉黛指着那团脏污,恨声道:
“我们陆家是第二世家,谁瞧得上他们姓卢的?不信你今日便看着,卢菀这难登大堂的东西,能不能带着卢家挤进十三世会的门!”这一番狠话还没砸到地上。
回廊桥的另一边,一个清冽温婉的声线便这样举重若轻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