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落了雪的还有跪在大殿正前方的沈明安。
他自午后起就跪在了这里,现下|身侧落满了雪,眉梢发顶也皆是,整个人像是陷进了厚厚的雪中。
雪落在深色的官服上,很快便没了踪影,却将官服洇得几乎湿透,膝下是刺骨钻心的凉,沈明安头脑昏沉,冻得打颤,渐渐有些跪不住了。
外头是凛冽的风雪,华兴殿内灯火亮如白昼,不断有歌舞笑声从里面传出,沈明安眼前一团团明明灭灭的光影,视物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华兴殿的门从里头打开,沈明安陡然跪直了身子,勉力清了清嗓子,深深俯下去,额头抵在雪地上,凛声道:“臣沈明安求见皇上。”
他的声音转瞬消散在了呼啸的风雪中。
察觉到有人走至身侧,沈明安微微抬起了头,只见到了皇上身边的张凌。
华兴殿开了一侧的小门,却也足可看清里头的情形——身材曼妙、衣着甚少的女子正在殿内翩翩而舞,一派迷乱之景。
皇上正端坐在高处,松松垮垮地穿着道袍,一腿微曲随意搭在榻上,连吞了几颗妃子哺给他的葡萄,被逗得开怀。
“张公公,皇上还是不愿意见我吗?”沈明安的脸被冻得没有一丝血色,他直起身来,轻声道:“能否劳烦您再替我通传一声。”
“沈太傅,您回去吧,老奴都替您通传了好几回了,皇上都说不见,您就是在这儿跪一夜也没用,这风大雪大的,您何必糟蹋自己的身子呢。”张凌将手中的伞往沈明安处偏了偏,堪堪遮住了他半个身子,声音苍老而无奈。
“这些人是赵天师替皇上寻来的吗?”
“是啊。”张凌叹了一声道:“皇上对赵天师所说的话皆深信不疑,莫说是您了,就连皇后娘娘来劝,皇上也都是不听的,您不如先回去,明日再想办法。”
“可益州那边怕是不能再拖了……”
张凌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也不知该再如何劝说沈明安,一时只得沉默着替他打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