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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皆安 酒未眠 2661 字 3个月前

何况两人十余年的交情,这些事只要他问起,沈明安必然不会隐瞒。

卫博然初时知道他有孕时震惊不已,但只要细一思量,就能推算出他有孕的时间,他与陆辞珩的关系便不言而喻。

即使知道沈明安是愿意的,卫博然依旧为他不平,陆辞珩即位,沈明安却被他金屋藏娇似的藏着,如今孩子都快出生了,沈明安现在的身份仍有些不明不白,只有身边极少数人知道他怀的是陆辞珩的孩子。

所以昨日上朝时朝臣说到陆辞珩后宫空置的问题,卫博然想推波助澜一番,但又拿不准沈明安是怎么想的,他叹了口气,此时也不好多问,只能先把沈明安往里面带,“我们先进去。”

沈明安整个人拢在藏青色的宽大披风里,在风里站得久了点,脸色格外苍白,进去后就开始不住地咳嗽,他心里装着事,从卫博然手里接过热茶喝了几口,等咳嗽压下去一些后就直接说明了来意,“大理寺里可还能找到丁丑年江州沈家案子的卷宗?”

卫博然一怔,“你父母的案子?”

“嗯。”沈明安视线垂落在氤氲着雾气的茶盏中,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总觉得有些蹊跷,这几日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就想着来大理寺再看看当时案件的卷宗。”

“这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案子了,前年案卷阁年久失修,瓦片掉落坍塌了小半,后来又重新修缮,里面的卷宗都被重新整理过,我也不确定现在还能不能找到。”卫博然算了算时间,“现在还早,我陪你去找找。”

“多谢。”

卫博然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案卷阁在大理寺的东侧,平日里无人踏足,木架上都落了灰,上面按照年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卷宗。

每年各地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案子数不胜数,只有重案悬案才会由各地官府上报到大理寺,在大理寺留个底。

日积月累之下,在案卷阁里留底的卷宗也多得数不清,沈家的案子算得上是重案,丁丑年那一整年各地的案子都没有这一桩这般骇人听闻,但当时江州官府上报的时候已经结案了,沈家被灭口后又着起了火,留下的证据并不多,何况药房的掌柜和帮工的伙计都已经认罪伏诛,二十余年过去,现在连人证都找不到,沈明安只能寄希望于案卷卷宗和物证。

时间隔得太久,卷宗并不好找,丁丑年木架上的卷宗寥寥无几,几人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最后是在阁中最里侧的木架上找着的。

最里侧木架上的案卷各个年份的都有,被随意堆放在一处,很多都已经发潮了。

沈明安再次翻开卷宗,依旧会觉得压抑到喘不过气来。

作为重案,卷宗中的案卷起始概述、认罪书、审理过程等这些都还算齐全。

但整件事根本就是疑点重重,首先是药房掌柜匆匆认罪后毫无征兆地暴毙了,其次是药房掌柜托的那个中间人,也就是药房里帮工的伙计,再是那伙山匪,没过多久就在官府剿匪时被全部抓获,对罪行供认不讳,可沈明安分明记得他们操着一口异域口音,怎么可能是土生土长的山匪。

出乎意料的是,卷宗中没有留下任何物证,只有几张纸上画着证物的样子,画得也不甚详细,有一张图上画的是作案时用的凶器——一把长弯刀。

和沈明安记忆中的模样差不多,刀柄是木制的,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镶着银饰,刀身锃亮,约两三指宽,在刀尖处变得细窄偏弯,整把刀都很长。

沈明安将认罪书和证物图仔仔细细地对应着看,越看越觉得疑窦丛生。

他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卫博然,指了指上面的证词,“证物图上画的分明是长弯刀,但这里山匪的认罪书上却说杀人时用的是短刀。”

卫博然把两张纸接过来看,沈明安指出的那一处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受药房掌柜指使,杀人时用短刀割喉,剖开肚腹,走时放火是为毁尸灭迹。”

最下面按着红色的指印。

认罪的山匪约有六七人,都是这个说辞,倒更像是串供好的。

认罪书上和证据图上画的凶器并不一致,如此大的疑点,当年沈家审案时却无人提出,这案子就这样匆匆结案了。

连卫博然都觉得不解,思索片刻后同他说:“各地的卷宗上报到大理寺后,悬案重新审理,重案也会有人校对审核,照理来说,案子有疑点,应该让江州官府再审。”

他顿了顿,“但我看这上面的时间,这案子在上报大理寺之前这些人就已经认罪后被问斩了,当年大理寺负责校对审核的官吏哪怕发现卷宗中有疑点,但若是没人有异议,上头也没说要重审,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隐瞒不报也是有可能的。”

何况两人十余年的交情,这些事只要他问起,沈明安必然不会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