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言听到于高义的指认,立时反唇相讥,“于大人,你这污水王某可不认,你说我要你把这事压下来,可我不过买人,我买人不过花了几百两,为何要花这一千多两,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贿赂朝廷命官,这不是本末倒置,令人失笑吗,怕不是于大人想减轻罪名,就要把这污水泼到我的头上来!”
于高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他倒打一耙,他原先就一直被王兴言压着,又被扣了莫须有的罪名,想着不如鱼死网破,“你和那些蛮子之间的勾当还需要我来给你泼脏水吗?!你找了这么多人养在府里,还不是这个方知书最合你的意!”
陆辞珩凌厉道:“什么意思?!”
下一刻,王兴言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是啊,于大人,你既然说了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不如就说说清楚,现在皇上和吕御史都在这儿,想必定然会将事情起始都查得一清二楚,还小民一个清白。”
于高义听到他的话,方才激动的情绪渐渐褪去,他后背生寒,忍不住后怕,王兴言身上背着数不清的人命,他犯的事于高义多多少少参与了一些,于高义不敢全部抖出来。
案子分明是卫博然主审,王兴言却单单只提了吕御史,督察院只作监察,不参与审案,况且吕御史从头至尾就没有出过声,王兴言是如何得知御史姓吕。
陆辞珩眸色暗下来,视线从吕御史身上扫过,却发现年迈的御史同他错开了眼,回避着视线,像是有些心虚。
陆辞珩来不及细究,盯着于高义说:“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给朕说说清楚!”
但不知道是王兴言话中的哪个字刺激到了于高义,他低着头,任凭陆辞珩怎么问,都什么也不肯说了。
陆辞珩背着手,扫了一旁的狱吏一眼,嗓音发沉,“去把方知书带上来。”
方知书是跟着方父一起上来的,方父三十几岁的年纪,这段时间因为方知书被拐的事情,心力交瘁,头发都已经半白了,他穿着一身儒雅的长衫,掀开衣袍跪拜几位大人,言行举止都十分有礼。
也耐心地同方知书说,让孩子一同跪下。
方知书乖巧听话,安安静静地跪下来,公堂严肃,衙役都拿着庭棍,气氛沉闷压抑,普通的孩子见到这种架势,被吓哭也是常有的。
但方知书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上方的人,虽不言语,眼中却无丝毫惧怕。
陆辞珩看着方知书的眼睛,有片刻的愕然,脑中忽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觉得这个方知书,有点像沈明安。
方知书长得白白净净,还没完全长开,比同龄人要高,却更瘦一些,五官都和沈明安不同,他与沈明安并不是长相像,而是神似。
沈明安的性子冷,陆辞珩没有见过年幼时的他,但他觉得,大抵也是这样眼睛通透的乖巧模样。
其实陆辞珩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像,但就是莫名其妙有这样的感觉。
联想到方才于高义的话,陆辞珩沉下脸,神色难辨。
自方知书一跪下,乔嬷嬷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苍老皴裂的手抓上方知书的手臂,轻轻唤了一声:“小公子。”
方知书听见了,他偏过头,却在看见王兴言的一瞬瞳孔骤缩,他把紧紧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推开,往方父所在的方向挪了挪,朝方父比划了几下,不停地看着门口,方父温声安抚他,没想到适得其反,方知书说不出话,情绪却越来越激动,挣扎着起身想往门口跑,又被方父拽了回来。
方知书只能跪在原地,低着头看地上的砖。
乔嬷嬷眼中难掩失落,她悔恨愧疚地喃喃,“是嬷嬷不好,嬷嬷对不起你……”
方府待她向来不薄,这一次是因为她偷了方家的银子所以被赶出府的,方父眼中容不得沙子,更何况他作为私塾先生,最看重的便是人品,乔嬷嬷在府中为奴的时间有几十年了,可哪怕她苦苦哀求,也没能让方父改变主意。
即使是她犯错在先,方父将她赶出府前,也给了她一笔银子,这些银子若是省着点花,足够给她养老了。
但是乔嬷嬷之所以偷银子,是因为丈夫生了重病,被赶出方府以后就没了每月的月俸,看病抓药都是无底洞,她这些年的积蓄早已经填进去了,光方父给她的这些银子根本不够。
她忧虑不已,在房中收拾衣物的时候方知书跑来看她,小公子并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被赶出府,他只是不想让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嬷嬷走。
方知书小时候因为高烧而变哑,说不出话来,但从他清亮的眼睛里,乔嬷嬷也能看出来,方知书舍不得她走。
王兴言听到于高义的指认,立时反唇相讥,“于大人,你这污水王某可不认,你说我要你把这事压下来,可我不过买人,我买人不过花了几百两,为何要花这一千多两,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贿赂朝廷命官,这不是本末倒置,令人失笑吗,怕不是于大人想减轻罪名,就要把这污水泼到我的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