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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笔柄轻点墨砚。

沈寂回过神,看向那砚台,默然走上前,手腕清动为他磨墨。

“喝了药觉着如何?”他开口问道。

“李太医开的药很温和,臣喝过觉着很好,手臂上的伤也无原先那般灼痛了。”沈寂轻声答道。

“那就好。”

段渊重又看向手底的画作,下过几笔之后,唇角勾起了些,忽而开口:“从前绮娘娘还在的时候,父皇每每惹了绮娘娘生气,便会画上一副画来哄她。”

沈寂磨墨的手腕骤然停滞了一瞬,垂下的眉眼几乎须臾间便挂满了霜,连带着气息都沉了些。

她自昏黄的烛火中抬起眼看向段渊,眸中神色不明。

这个人有时候内心平静得近乎可怕,让人看不穿他到底是真的厚颜无耻还是自认问心无愧。

他竟还敢提起绮妃娘娘。

他口中的绮娘娘不是旁人,正是沈寂的姑姑。

当年株洲案一事之后,绮妃在御前跪了三天,坚称兄长不会有勾结外敌的心思,那三日京中大雨滂沱,像是在诉说林家之冤。

林慧伽在寒雨之中没日没夜地连跪,任人如何劝都不肯起,皇帝后来动了怒,干脆就由着她在那里跪着。

这一跪,便将腹中已满六月的胎儿跪没了。

三日之后,纵使太医院倾尽全院之力,也没能将她的性命救回来。绮妃不顾自己六岁的小女儿,撒手离世。

大雨冲刷一场,将御书房门前的血腥冲得干干净净。

世上仿佛任何同林家有关联的人都消失了个干净,无人应为此承担罪孽。

沈寂眸光定定垂下,迫自己从容如常,低声道:“绮妃乃是罪臣之妹,殿下往后还是少提为好,以免被人寻见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