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日昏沉着,但又强迫自己在白日里保持清醒,口中呢喃默念着一连串的人名。宋清明还是很担心自己的脑子被烧坏的,这样记不住仇人,该怎么报仇呢?
帐门前那道蜿蜒枯干的血迹,通向于阳光洒落的一点点光明,支撑着宋清明在饥寒伤病中挣扎着活下来,他不止一次地盼望来人能掀开那道帐门,一点点走近着,走近他,然后将他带离这个幽暗之所。
爹啊,你若再不派人来,儿子恐怕真就要不孝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响起嘈杂之声。
宋清明动了动身子,困难地抬起眼皮。逆光处,有个高大的人影一闪而过,帐门微动间就走了进来。
“嗬……”宋清明开口,却吐不出声音来。他竭力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人,最终却只看到模糊的轮廓,看着这道身影一直走到床前停住,居高临下间怔怔望着他。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低沉醇厚的声音轻轻传来,好像带着一丝颤抖。
宋清明的眼眶忽然就一片酸涩。
来人正是赵锡。
他看见“死而复生”的汉中郎,如今正曲手被人缚在床头奄奄一息,那一张透着病态白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墨发散乱在草荐之上,从前明亮的杏眼微阖着了无生机。
春四月大漠尚薄寒,他的身上却仅有薄薄一层未合拢的里衣,精瘦的身子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只做过简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