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便听王皇后道:“这瓶中的花开并蒂开得是好,只是常言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花开并蒂实在是有违常理。”说罢,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道:“武昭仪,你去为吾重新摘一朵牡丹来。记着,吾要的,是一枝独秀。”
听到“武昭仪”三字,原本还关注美食的宇文修多罗登时直起了身,朝着王皇后那里看了过去,迫不及待地要一睹女皇陛下的风采。
此时的武则天还只是昭仪,但见她顺从地应下,沿着鹅卵石路走下高台。
看到武媚娘低眉顺眼的模样,王皇后的面色好了几分,命身旁的宫女将并蒂牡丹撤下,又继续与下首的贵妇谈笑风生。
而宇文修多罗略带悲悯地看了看正襟危坐的王皇后,算了算时间,现在已经是永徽三年,武媚娘刚被册为昭仪,宠冠后宫,也难怪王皇后如此气愤了。只是这位王皇后已没有几年的好日子了。今日这场威风,就像是昙花败落前的最后一次绽放。
而王皇后因为方才打压了武媚娘,此时心情大好,对着众人道:“罢了,今日本就是斗花宴,这些小娘子坐在这里反倒拘束,本宫瞧着下面的牡丹开得正好,你们下去随意赏玩罢。”
“是。”一众贵女皆应了,三三两两地走了下去,而一众贵妇则依旧坐在观景台之内,陪着王皇后叙话。
斗花,本就是女子们相互比较的时候,不过就是看谁戴的花更名贵漂亮。
走在最前面的贵女神色倨傲,发上簪着一大朵魏紫牡丹,极为绚烂艳丽,衣裙也是以绫罗裁的深紫色衫裙,贵气又飘逸,挽着翠色的披帛,唐代的织染技术已经发展成熟,她衣衫上的牡丹颜色绚丽如霞光。
唐代的衣衫乃是历代中颜色最鲜艳的,她正欣赏着女子的衣衫,觉得很是好看,墨竹却凑了过来,小声对她提醒道:“这王四娘原本就与小娘子不睦,如今她姊姊做了皇后,愈发不将旁人放在眼中了,小娘子万要当心。”
原来是王皇后的妹妹,听墨竹这话,就知此人性子骄纵。宇文修多罗记得这个原主原来也是个嚣张骄傲的性子,啧,这俩人碰到一起,肯定是老冤家了。
果不其然,王四娘没有理会周遭几人对她的恭维,径直朝着宇文修多罗走来,狭长的凤眸微抬,就那般盯着她:“宇文大娘,我今日簪的花美吗?”
宇文修多罗在家为长女,所以人皆以“大娘”呼之。只是每次他人这么称呼她,总会让她觉得画风极为诡异。
尤其是在王四娘明显挑衅的情况下,听“王四娘”叫自己“大娘”,总有一种自己占了这妹子的便宜的感觉。
说起来,原先的宇文修多罗最是争强好胜,每一次的斗花宴都想尽办法买到那最昂贵,最鲜艳的牡丹,压王四娘一头。而王四娘听闻宇文修多罗摔了一跤以后便不记事了,人也变得格外木讷,今日是宇文修多罗近两年第一次出门,她便迫不及待地要看看是否如此。
当下,宇文修多罗只微微一笑:“自是好看。”还没等王四娘唇边的笑意绽开,她又道:“只是今日在场的诸位娘子皆戴着牡丹,如这园中群芳绽放,分不清高低。”
闻得此言,王四娘果然恼了,直道:“此乃是东市最为名贵罕有的牡丹,要价十金,你却如此不识珍品,岂不如那田舍儿1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