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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归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有病死的人火化!”

“你把你的骨灰撒到江水里,将来你们要到哪里去祭拜她?”

“连个像样的坟墓都没有,这就是大不孝,会遭报应的!”

即使是曾翠翠和傅空山,也对叶瑶枝的选择感到不可思议,尤其是傅空山,他难以理解叶瑶枝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极容易招来骂名的处理方式。

即使他与自己的父母矛盾重重,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在他们百年之后将他们火化后再水葬,这与“挫骨扬灰”又有什么区别。

“小枝姑娘,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难道你希望自己背上一个不孝的千古骂名吗?”傅空山下意识就找到叶瑶枝进行劝说:“在咱们大政帝国,几乎没有水葬的习俗,你这么做你母亲的在天之灵又做何想?难道你不希望她与你的父亲团聚吗?”

“我的父亲是战死在边关的战事中的,连全尸都没有留下。”说起过往,叶瑶枝非常的平静,她也没有因为别人的不理解而委屈,她早就料想到了这种结果:“战争结束后,幸存的将士们打扫战场,为了防止疫病,也为了战死的英烈们不被敌人刨坟掘尸,将军下令一把火烧了所有的尸骨,就地掩埋。”

这些事情傅空山都知道,所以他沉默了,没有抢过叶瑶枝的话头。

“后来,我母亲在叶家村的山头给我父亲立了一座衣冠冢。”叶瑶枝转头看向傅空山:“你知道那座衣冠冢后来怎么样了吗?”

傅空山没有说话,心里暗自叹气,他知道劝什么都没有用了。

叶瑶枝说道:“那座衣冠冢被叶双成一家给毁了,而他是我父亲的亲哥哥。”

“与其在地上留一座被贼人惦记的墓穴,不如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叶瑶枝说道:“阿娘活着的时候,一直都被束缚着,她死了之后,也要被困在一座墓穴中吗?倒不如让她顺着江流,去浏览这人间的各色风景,下一辈子做个逍遥的人。”

此刻,傅空山忽然明白过来,有的时候,所谓的“传统”和“礼教”远远没有人的感情来得重要。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叶瑶枝会为徐妍的偏心而委屈伤心,但是叶瑶枝却并不是那样的人。

每当别人为她打抱不平的时候,叶瑶枝都只是一笑了之。

对于叶瑶枝而言,让她带着弟弟逃出叶家村的决定是徐妍做出来的。不说徐妍作为她的母亲对她有着天然的生之恩,这个改变她的人生的决定,对她而言就是再造之恩。如果不是母亲作出了决定,并且为他和叶昭清拖住了所有追捕他们的村里人,他们未必能够遇到曾翠翠一行人,从而得救。

在叶瑶枝看来,母亲作出这个决定的原本目的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家在母亲的这个决定里得到了新生。

当周围的邻居,以及叶瑶枝和叶昭清的同学们渐渐了解到他们家的往事之后,对他们如何下葬徐妍的选择便不再多嘴了。只有一些顽固的老人才会固执的指着叶瑶枝和叶昭清的鼻子骂。

叶瑶枝能看得出,他们是在害怕。他们担心自己百年之后,也被烧成一把灰,撒进江河里。因为人没有办法去管自己死后的事情,所以他们才这么恐惧。

了结徐妍的丧事后,十月也过了一半。

按照大政帝国的法令,未满十八岁的少年少女都需要有监护人,所以曾翠翠成了叶瑶枝和叶昭清的监护人,这是曾翠翠自己提出来的。

等到叶瑶枝年满十八岁,则曾翠翠的监护人身份自动失效,叶瑶枝自动成为叶昭清的监护人。

叶昭清早上才回去秦风武院,中午的时候曾翠翠跟着杨蔓蔓一起来叶瑶枝家里了。之前徐妍出殡的时候,杨蔓蔓也来过,只是在哪个场合不适合仔细说话,所以杨蔓蔓才特地挑了这个时候过来。

亲眼见到叶瑶枝的母亲中毒后,杨蔓蔓回家后也思考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心开始涌现出莫名的害怕,她的第六感在对她说前方很危险。

几经挣扎之后,杨蔓蔓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小枝,我决定放弃明年的会试。”

杨蔓蔓在见到叶瑶枝的第一时间,就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以我现在的水平就去参加会试,根本不可能通过,倒不如和你一起安心多准备两年,那个时候更有把握。”

“现在,我有足够的时间和你一起研究印刷术。”

杨蔓蔓主动提出放弃会试,这让叶瑶枝剩下了去劝她改变主意的大力气,也让叶瑶枝送了一口气,她一点也不想看到杨蔓蔓卷到那个旋涡当中去。

如果牵扯进去的人是杨蔓蔓,必定会引起更大的官场的动荡。

“落叶归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