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有一刻感慨, 杜氏培养子女, 尤其是对杜若的教授, 竟连逢场作戏、虚以委蛇都能传达的这般细致婉转。若不是自己知晓前因,大概也要当真以为她是为了保全地位而不得已向一介妃妾示好。
然不过片刻,他亦明白了, 根本无关教养和训导。她不过是出自本心,因唯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显示她已经失了宠,亦在努力挽回颜面。
既逐步攻陷杜广临心防,又一点点护着自己免受荣昌责罚。
这样的心思一起,魏珣蓦然觉得后背阵阵发寒。明明他都愿意放手,明明女儿于夫家过得不顺,为人父母难道不该赶紧接回家中,好生护着吗?
若说杜氏惧他权势,他是不信的。
或者太尉府攀他信王府荣耀,这更是无稽之谈。
当初,先帝在时,可是未立储君,而先定的他杜氏女儿为未来皇后。何况,太尉府中还有一个荣昌,乃镇国公主。
可是为何,荣昌和杜广临会这般不许杜若归府。杜广临确爱名声,又重礼仪,然对杜若的疼惜明明胜过顶上四个儿子。
一时间,魏珣眼风扫过杜若,极快的一瞥,见她因预计着可以早些归家,素白面容上虽无笑意然嘴角微扬的弧度还是露了她心中欢愉之意,连着一双杏眼都忽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彩。
若非还有他人在侧,他想她此刻的眸光,当胜过星辰。
而此间,郑淑人占尽风光,既得杜若虽少却恰到好处的抬举,又不失礼数掐着关键处争过杜若,给魏珣布菜奉酒。
肉要留骨去皮,皮要过油成虎状,菜肴入碟不沾葱蒜,不用酱汁裹菜,汤水入盏不过四分,唯爱热汤、粥糜、清油浇淋的鱼虾生鲜。
郑淑人竟对魏珣饮食喜恶记得如此清晰,布菜间分毫不差。杜若起先只是借她口眼一用,用膳至末,竟不由有些疑虑。
便渐渐收了难得的欢意,留了一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