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都,太尉府。
寝房内,原守在床前的一众子女,得了荣昌的命令依次退出。杜有恪是五日前回来的,未尽到多少孝,此刻最后一个退出房内,将门合上时,他停留了片刻,望着榻上的人。
那是他的生身父亲,可是在三年前却为了一己执念,丝毫不顾子女家族的安危,毒杀皇子。大约从那一刻起,他为人子,在忠孝之间,择忠义而弃了父子情意。
只是,真到了这一刻,他到底还是不舍得。
他与杜广临眸光相接,只觉父亲的目光祈盼而哀叹,一时间更觉五味杂成。静了片刻,杜有恪于门边再度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方狠下心合门离去。
房内,便只剩了荣昌和杜广临两人。
杜广临却始终没有收回那道目光,只艰难地喘着气。
荣昌坐在床边,拾着帕子将他嘴畔的口水擦去。两年多前,他便因旧疾发作又接连受凉,中了风,导致左半边身体瘫痪不能动弹,三月前二次中风,便彻底卧在了床榻,连着话语都说得艰难。
“你看得是有恪守吗?荣昌问。
榻上人没有回应,只犹自望着门口,仿佛要将那扇门看穿,看到更远的地方。
“你是想看阿蘅,是不是?”
杜广临也不看她,却咿呀地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这样一“咿呀”,嘴角口水便又流了下来。
荣昌依旧是体贴地为他擦去。
“阿蘅马上就回来了,我传了信去的。”荣昌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