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下的雪还没化完,路灯下又飘起了绵绵雪花。
夜里很冷,又黑又长的老街巷子只零星停着几辆车,街上并无行人。姜信冬坐在车里抽完了一根烟,打开车窗换气,有几片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慢慢融开。
很像贺听随手抓一把雪水按到他肌肤上的触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想起来,每一帧画面竟然都还清晰可见。
那时候贺听会在寒冬腊月时去阳台抓一把雪,趁他不注意塞进他的衣领里,最后因为不占据身高优势被他按在沙发上认错求饶。
那时候贺听会压着脾气给贺辰星讲题,脸上满是不耐烦可讲完又会得意地说:星星可太聪明了,不愧是我弟。
那时候贺听对他说,你和贺辰星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你们是我的世界。那模样既诚恳又真挚,像极了在说掏心窝子的话。
雪还下着,震动的手机把姜信冬拉回现实,屏幕上戴若池发过来数条信息,他摸出来草草看了一眼,无心回复,又关掉。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最初细小孱弱,后来越渐明晰,恐怕是此刻他的真心——想听一下贺听的声音,想确定在失去贺辰星后,他还安好。
明确自己的内心后,姜信冬很矛盾,可有的想法一旦生成就在心里百转千回,百爪挠心。
他最终还是播出了那一串号码,虽然从没存过,却也一直记得。
“嘟,嘟——”电话响了将近一分钟,最后被转到了留言信箱。
他揉揉眉心,又点燃一根烟,心里总是不太安稳。
八卦周刊的狗仔队跟着参加葬礼的明星,拍了一些现场照片并发到网上。
照片里的贺听一身黑衣,周身棱角全部偃旗息鼓,眼神憔悴又疲惫。贺辰星的遗照刚被挂出来的时候,他眼眶潮湿,似乎有些站不稳,被旁边的人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直。
姜信冬知道他是真的难过了。
雪簌簌落在车窗上,积起一层不厚不薄的白色雪层。姜信冬又固执地拨了三次电话,无一例外,每次都无人接听。
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挡风玻璃几乎要被雪花全部遮挡住,他无端生出了些要去葬礼现场的冲动。可发动车后,他蓦然意识到自己连葬礼地址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