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同年,今年都该二十八岁了,站一处却更像有年龄差的兄弟。
周诩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人和人的差别可真大。梁笙那么注重保养,护肤品又多又贵,也未必比得上阮杞这样的天然条件。
那头阮杞接了个电话,站起来靠在木栅栏前道:“喂?嗯……下午忙呢,没看到消息……知道……”
“想我了吗?”阮杞换了个姿势,背对周诩笑着道,“你不走不就得了……”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阮杞垮下肩膀,像是不太开心,拿脚轻轻踹着陈旧不稳的木栅栏,又蹲下身去抠泥土下的石子,仿佛是个多动症,闲不下来:“周雄?我跟他只是兄弟,你吃这个飞醋做什么……”
阮杞声音压低了,周诩没听清后面的话,被屋内的工人叫走了。
晚饭时周诩发现阮杞的兴致不高,懒洋洋的,没了下午的欢快劲儿。
周诩在山下请他们吃了顿中餐,要了几瓶酒。阿慧保洁的工人也多是没离开过江城的,听说周诩是特意搬回来后,便很快同他称兄道弟起来。
“大城市有什么好?是,教育资源,医疗资源……”有人喝多了,在空调房里敞开衣衫,袒,胸露,乳毫不拘泥道,“但人多啊,做什么都麻烦。要是买不到学区房,要那教育资源做什么用?都是给有钱人打造的玩意儿,咱们普通人就一陪跑的……”
“就是,掺和那些做什么?车牌还摇不到号,咱们这儿的车号你随便选!”另一人道,“我看那些鸡娃的新闻,看得我头皮发麻。大人都够累了,还搞这些有的没的……人这一辈子活那么憋屈做什么?要我说,年轻人就该回来,小城市怎么了?说不准比他们那什么……什么来着?内卷?总归是比那玩意儿好多了。”
“年轻人都喜欢去外头闯,不信命。”一年纪大点的中年人敲着碗边,不屑道,“最后怎么着?该回来的还是得回来,把青春榨干了一回头满地鸡毛,啥也没有!还把父母都丢在老家,一年到头见不了一回,像话吗?”
“还不结婚不生孩子,什么躺平……”中年人絮絮叨叨,显然不满得很,也不知是在说别人的事还是自家的事。
周诩吃着菜,不怎么搭话。观念不一样,他也没打算同这些人多聊什么。
他这个年纪,似乎卡在了某个奇怪的分水岭上——既明白年轻人离开家乡的原因,也清楚老一辈看不惯的想法;明白年轻人冒险的热情和勇气,也早已看透大部分人热情消退后,慢慢开始渴求安稳和安全感,逐渐妥协的卑微。
而他自己呢?
他似乎被两种极端拉扯着:又觉不甘心,又想妥协。想要重新开始,但眼下的路却雾蒙蒙一片,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