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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二人难得这么亲密地坐在一块儿,周太妃闭目养神,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魏琰反倒有几分拘谨,没有话头可说,只好端着茶呷一口又一口,袅袅腾起的茶香笼着她的眉目,越发显得姣好脱俗。

一直到四更天,人困马乏至极时,天地之间似灌满了墨汁浓黑得人透不过气来,魏琰勉强撑着眼皮子往窗外一望,掩袖打了个哈欠问:“去告诉周将军务必打起精神来,今夜若护着家院无事,每人赏纹银一两。”

素采传信儿回来,望一眼黑漆漆的窗外,道:“都这个时辰了……”

大概不会有人来偷袭李宅的吧。她有些怀疑魏琰的笃定。但她并没有腹诽魏琰,毕竟夫人是个女子,比起旁人强太多了,叫她佩服的不行。只是就从黄妈妈在外头勾搭男人就这么警惕,夫人出身高贵闺中冰清玉洁,还是见得少了。哪个府里头的下人没偷鸡摸狗的事儿,各家的主子们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打死或撵出去就算了。

这么如临大敌的,她家夫人还是头一个。

魏琰:“汤华宝跟咱们一前一后来到晋州,又跟黄氏勾勾搭搭的,这两日又在宅子外面晃悠,”她顿了下道:“偏偏是这两日,李十二不在家的时候。”

不仅仅是基于建立在形势分析之上的理性,还有第六感,预感到今晚有事要发生的念头实在太强烈了。

素采面色一凛,躬身退出:“是,奴婢知道了。”

“有动静。”李宅的西北角处,周逢趴在地上仔细听了片刻,大手一挥道:“都给老子屏气盯死了,来一个放倒一个。”

漆黑无边的冬夜里,来人用软布包住了马蹄,但那杀气由细微到清晰,再到急躁,像发大水一样涌过来了。

如魏琰所料,今夜有人前来打家劫舍,挑事儿。

周逢登时竖起耳朵,家丁护院们闻声浑身紧绷,纷纷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杀意近在咫尺之际戛然而止,空气中浮动一丝松油的气味,极其细微的,稍稍出点薄汗都能盖过的,若是平日里糙惯了的人是闻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