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云认识了许清韵二十年,头一回见这个耿直到近乎不近人情的师父,如此有“人情味”。
当最后一抔土盖上,他悚然动容。
听别人说来,许清韵做过极出人意料的事。
——叛出圣火教,明明是燕国皇室,却和莫无涯一行人不再往来;和辛含雪是昔日恋人,可一旦知道辛含雪参与圣火教,又将人打断双腿,逐出中原。
照理说,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违背师妹意愿,将人骨灰葬在自己房前,好像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沈飞云还是惊诧至极。
只因他觉得,许清韵心中自有一杆标尺,但绝不包括出尔反尔,强人所难。
眼前发生的一切则太过耸人听闻,也实非许清韵会做出的事。
但这的确发生了。
许清韵盖上泥土拍实后,放下铁锹,在院落的水缸中洗了个手,而后缓缓擦净,坐在了长廊中的摇椅上。
摇椅中铺了厚暖的貂皮,许清韵一袭白衣胜雪,人又玲珑,钻入躺椅中,很快被貂毛团团覆住。
沈飞云坐在她旁边,微微侧脸,只见她冷然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心满意足,目光正柔柔地落在枇杷树下。
许清韵躺了片刻,嘱咐道:“我如今已年过半百,再过十几二十年也要入土,届时你便将我与师妹葬在一处。”
沈飞云想了一下,挑眉道:“我这么欠,指不定要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若真死在我前头,”许清韵冷笑一声,“那我真不知要将你和莫听风葬在一道,还是和祁郁文合葬。”
沈飞云:“……”
他沉默片刻,摸了摸鼻子,轻声道:“这两个选择,听来都很可怕,我还是选择和苏浪葬在一起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