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四合一

覃乎当天晚上确认了这个消息后,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不停和季淞说着首都小星系有哪些哪些好玩的地方，还说自己一定要带他去。

季淞现在身体很弱，困得不停点头,覃乎说了好半天才发现他精神不济，愧疚的拍着季淞睡觉觉。

覃乎本来担心季淞会觉得ab有别,正在纠结季淞要是让自己去其他房间睡怎么办，谁知季淞根本没在意,自顾自的睡着了,覃乎也乐得如此,贴着他睡过去了。

虽然因为他太兴奋,临近清晨才有些许困意,但小孩儿精力旺盛，第二天一早覃乎依旧生龙活虎，一点都不像一晚上没睡的样子,到处乱窜看的季淞头疼。

覃箜的效率很快,说是要走立刻就收拾好东西通知麦克城主,麦克城主自然是百般挽留。覃箜嘱咐了一下配种所和那些beta的事,麦克城主表示事情一定会尽快上报，这些beta也会安置好，请覃箜务必放心。

覃箜该说的都说了,也懒得和他虚情假意的客套，随便扯了两句,就准备上飞船走人。

覃箜来的时候声势浩大，这会走的时候自然也是。星球上所有叫得上号的人都来送行了,就求能在覃乎面前混个脸熟，或者以后能和自己朋友吹牛逼，说自己也是见过首都小星系来的大人物的人了。

覃乎跟在覃箜身边,季淞倒是跑的很远。其实覃乎本来是想让他和自己站一起的，但季淞完全不想这么张扬，坚持要躲在角落里。

覃乎劝了好一会没劝过来，后来想着反正季淞是要和自己一起走的，也没强求。毕竟要是把人吓跑就得不偿失了。

季淞站在飞船的角落处向下望，看到了在人群中慌乱朝飞船上张望的明鑫和阿奇。

他们张望半天，终于在偏僻里发现了季淞。

明鑫拼命挥手想吸引季淞注意，又怕挥手的人太多季淞看不到，跳起来连挥好几下，看起来焦急又无助。

可季淞却并没有回应他，视线很快从他们两身上滑过。

明鑫刚觉得季淞看到了自己，有些惊喜，见季淞又装作没看到他两，一时愤怒不已，差点要冲上去揍人。

好在身边的阿奇一把拉住了他：“别冲动！”

明鑫压低声音愤怒道：“难道我们要被他威胁一辈子吗！反正这样也是死，还不如冲上去死的痛快！死前揭露这个人的真面目，也不算白死一次！”

阿奇指了指手腕，“不是，你看信息。”

明鑫愣了一下，看了眼手环，果然发现了一条新消息。

因为他刚刚太生气，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有消息来了。

明鑫四处望望，见旁边的人没有注意到自己，赶紧打开防窥模式，点开消息。

这是一条加密的语音，完全听不出季淞的声音，只听得一个略微嘶哑失真的男声在耳边道：“我从来没有在你们的身上安过炸弹，所以也不用担心拆除的事，另外，感谢你们替我保守秘密。你的机甲我已经放在了其他地方，地点一会会发给你，作为报酬，那里还有一个送给你们的小礼物。”

明鑫和阿奇相互对视一眼，纠结再三，明鑫先一步咬牙解开了手环。

平安无事。

两人有些惊喜地看向季淞，可他已经跟着覃箜他们进了飞船，消失在了那个角落。

季淞从来没有想过要他们怎么样，只要他们信守承诺。

那点时间和材料根本不够他在每个人的手环上安放炸弹，他只潦草的做了一个最简陋的而已。而在明鑫和阿奇还有那几个少年的手环里，季淞只强制打开了从属模式。

程序指令让那几个手环都成为他的“下属”，所有信息以及主人行动，都会简单的传送到季淞这里，方便查看。

而那个少年的手环会爆炸，是因为季淞发现早在爱丽丝请他们吃饭给他们洗脑时，那个少年就会时不时的看向自己，季淞猜测这个少年可能会违背承诺，所以乘着吃糕点的时候把爆炸芯片沾了上去。

他讨厌背信弃义的人。

季淞跟着人群上了飞船，飞船启动的瞬间，季淞收到了阿奇发来的一条加密信息：

“你是季宸吗？”

季淞没有回应，永久删除了这条信息。

季淞是最后几个上的飞船。和他一起进来的都是这上面的工作人员，一进去就四散到各个房间干活，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入口处，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不过这个事也轮不到他想。他站了还没一会儿，先进来的覃乎就屁颠屁颠儿地跑了过来，拉着季淞往里走：“走走走，我带你去我们的房间！”

我们的……房间？

季淞刚想拒绝，抬头看见覃箜看着他们欣慰如老父亲一般的脸。

亚擎偷偷摸摸给小覃乎竖了个大拇指：泡对象，就要从小抓起。

季淞把拒绝咽了回去。

算了，人在屋檐下，忍忍吧。

反正覃乎也才十岁，p都不懂。

这个飞船很大，各个设施一应俱全，比季淞当年冷冰冰啥也没有的私人飞船不知道多了多少人情味。

季淞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带小孩一般陪着覃乎玩了会游戏，双手拖着下巴坐在桌边发呆。

飞船从万千星辰中穿梭而过，中有一颗乳白色的星球，毫不起眼的隐没在黑暗中。

季淞盯着那颗星球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覃乎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那颗星球……”

季淞欲言又止。

覃乎踮着脚努力找季淞说的星球：“哪呢哪呢？哪个星球？”

季淞轻声道：“刚过去了，看不到了。”

“那颗星球怎么了吗？”

那是季淞……出生的地方。

奥斯塔大星系a6-s11星球。

不过季淞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小覃乎好奇道：“那个星球很好看吗？”

“不好看，很普通。”季淞道，“但就是因为普通，所以才想看看。”

覃乎还没到可以理解这句话的年纪：“啊？普通有什么好看的？”

季淞难得有几分耐心跟覃乎解释，但与其说他在告诉覃乎，不如说他在告诉自己：“因为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如果你不多看看他们，很容易偏离真实。”

这是当年成卓和他说的话。

可季淞不知道成卓有没有看到最后。

覃乎和当年的季淞一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从那里到首都小星系，飞船飞了整整一天一夜。因为两个小星系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中间经过了两次跃迁，季淞如今羸弱的身体根本扛不住，下飞船的时候整个人脚步虚浮，脸色白的吓人。

但此刻他不敢掉以轻心。

覃乎心疼地扶着季淞，季淞这次没有躲，反倒是借势缩在了覃乎怀里，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他这样让覃乎更心疼他了，恨不得搂着他片刻不松开。

覃箜实在没眼看，刚想训斥一下覃乎，可看到季淞发白的脸，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两个十岁的小孩而已。

覃箜是覃家家主的大儿子，覃乎是小儿子，中间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剩下的一些兄弟姐妹就都是叔伯生的了，算是旁系。

这会两个直系少爷回来，而且还是帮孝棠大人办事回来，覃家自然是要好好为他们接风洗尘。

不过首都小星系随处可见都是大人物，他们也不能像在低等小星系一样允许浩浩荡荡大批人来接，万一触到了哪个更大的人物的霉头可就不好了。

虽然在奥斯塔，也没几个人比覃家更大就是了。

但今天还轮不到覃家叫人来接。

因为今天早上就定好要来接他们，如今已经在港口处等待的人，身份可不一般。

这是个女性alpha。

她头发是纯黑色的，看起来沉稳又精干，眼神冷冽，嘴唇较薄，身形凹凸有致，在那一站，就让人有退避三舍的恐惧感。

她叫孝棠。

当今奥斯塔君主最得力的下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被孝棠接是个非常有牌面的事情，君主成卓都不一定能让孝棠亲自来接，要是平日里，覃箜肯定激动地脸都红了。

但今天，他在激动之后，又有几分慌乱。

他是临到首都小星系前才得知孝棠要来接他们这件事，所以他还没做好……让季淞和孝棠直接见面的准备。

他现在只求季淞在覃乎怀里把脸埋的深一点，别让孝棠看见了。

“老师。”覃箜收拾了一下衣服走上前去，弯腰恭敬道，“您怎么来了？”

“你代我办事，一路辛苦，我来接你算得了什么。”看起来强势的孝棠笑起来却意外的很温和，中和了她身上过于强势的气场，“你还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感觉如何？”

“感觉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覃箜老实回答道，“古语说‘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我本以为如今人类已经过的非常幸福，却没料到还是有许多人生活非常糟糕，他们的生活这让我十分震撼。由此我也更认为老师推行资源向下分配的合理性与必要性。人类都生活在一个世界上，凭什么只有一部分人可以享受到资源？等级论高低也不可以再推崇。”

“说的很轻松，但做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不过，你能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不错了。”孝棠鼓励道，“你跑来跑去肯定不容易，我这两日都不抽查你功课，你回去好好休息两天。”

“谢谢老师。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以后是要从军的，肯定会比现在还苦，这么点路不算什么。”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但适当的休息还是要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孝棠吩咐完覃箜，又看向他身后：“你那个非闹着和你一起去的弟弟呢？”

覃箜心中咯噔一下，还是老实答道：“在后面……”

孝棠是何等敏锐的人，覃箜言语中有半分犹豫，她瞬间就听了出来：“怎么？他惹事了？”

“倒也不算是惹事……就是……”覃箜咬咬牙，还是不想骗孝棠——主要是他想骗也不大可能骗成功，“他在星球上碰到了一个挺可怜的小孩，他很喜欢，我和父亲通报了一声，说既然弟弟喜欢，就带回来做个玩伴，反正那个孩子也无父无母，覃家就收养他了。”

这么说，就是这个玩伴不对劲了。

可一个玩伴，有什么好不对劲的？

孝棠没有再问覃箜，她长腿向前一迈，绕过覃箜，看到了亚擎身后的覃乎。

十岁的小alpha身上正靠着一个小beta，脸埋在他胸口看不清样子，alpha小声安抚着他，也听不太清在说些什么。

孝棠慢慢走近，覃乎才发现她。

孝棠和覃乎并不算熟，可覃乎平日里对她都很恭敬，谁知今天一见面，覃乎却突然露出了防御的姿态。

似乎在保护什么。

他在保护什么？

孝棠面上毫无波动，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个小孩不对劲。

但具体有什么不对劲，孝棠也不能凭借这点信息猜出来。

所以她蹲下身与小覃乎平视，伸出手，友好微笑道：“你怀里的小可爱似乎有点不舒服，阿姨会看病，让阿姨给他看看好不好？”

覃乎抿着嘴没有说话，覃箜在孝棠身后呵斥道：“覃乎！父亲教你要有礼貌，你都忘了吗！”

覃乎还是倔强地不肯动，但他怀里的beta有了动静。

季淞从覃乎怀里抬起头，转身颤巍巍地看向孝棠，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阿姨……我有点儿晕……也不知道怎么了……”

孝棠的瞳孔慢慢放大。

这个喜怒不流于形色的女人，终于变了脸色。

她怔愣道：

“季宸？”

可短暂的失神后，她立刻否定了自己：“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季宸。”

季宸绝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也绝不会容忍自己像个菟丝花一样缠在其他alpha怀里，向别人示弱。

那是个比她和成卓还像alpha的beta。

即便身体缩小，一个人周身的气质也没那么容易改变，眼前这个说话都带着颤音，眼神里又是恐惧又是惊慌的小孩，不可能是季宸。

元帅季宸并非一出生就是战无不胜的季宸，他也曾有弱小无助的时候。

她当年第一次见到季宸的时候，他才刚刚参军，什么力气什么技巧全都不会。他因为漂亮的脸被一群alpha团团围住不放他走，那些alpha表情猥琐，言语间十分粗俗。

孝棠那会不认识季宸，所以没什么帮忙的兴趣，但爱美是天性，于是她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看热闹。

季宸也看到了她。可他没有求助，他往后退了一步，摆好架势，看起来似乎是决定反击。

孝棠那时就被这个漂亮的beta惊讶到了，她虽然觉得这样的反击非常愚蠢，可依旧十分欣赏他的勇气，并且决定如果这个beta输了，她会出手帮他。

可季宸竟然不需要她。

他居然在战斗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一面应付围攻，一面还找到空隙，硬生生扯下了一个alpha的胳膊。

惨叫让其他alpha忍不住连连后退，孝棠就在不远处看着，看满身是伤的季宸抬起头，那张漂亮的脸上狠厉的眼睛。

那时候孝棠想，这么漂亮的眼睛，真不该是这样的眼神。要是像其他漂亮的beta或者omega一样，脆弱的、柔软的，可能会更惊艳。

可孝棠看着眼前这个缩在覃乎怀里的季淞，突然知道了，这双眼睛，曾经那样才漂亮。

“你叫什么名字？”孝棠问。

“季淞……”

“真巧。”孝棠的表情重归温和，“我有个朋友，也姓季。”

她似乎是在说起一个亲密的旧友，言语中还有几分亲切与怀念。

可但没有人敢接话，因为那是个死人。

还是个首都小星系许多人都心知肚明不能随便提的死人。

季淞的眼睛盯着她，里面有些茫然，似乎身体的不舒服让他反应也慢了好几拍，一时根本不能理解孝棠在说什么。

他长得好看，配着这样的表情，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可孝棠心底却没来由地多了几分沉闷。

如果是季宸，大概会回她：“人要向前走，总回头看什么看。”

可季宸永远不会再回她了。

覃箜犹豫半响才走上前来：“老师，这个小孩……”

“你和覃腾云说过了吧。”孝棠打断了他，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是，父亲已经知道了。是我们在那个星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