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香槟走过来,立马有人给他让了位置。
周围有人小声问林懿丘的家世背景。
“还能是谁——”肖裕拿了新的高脚杯倒酒,第一杯放在了林懿丘面前,杯底茶几相碰,很清脆的一声响。
“帝都林家的千金呗。”
他这话说得戏谑,半开玩笑似的,而里面夹杂的机锋,也只有林懿丘一个人听得懂。
“不了,”她镇定笑笑,把酒推回去,“我看大家玩就好。”
“欸。林妹妹来都来了,”肖裕不以为然地笑一声,话里有话:“好酒不赏脸,好牌不凑局,可惜了。”
林懿丘面色微绷,再坐不下去:“既是好酒好牌,肖公子一人享受就行了。”
她挽一挽谢忱的胳膊:“谢忱,我们回去吧,这里好吵。”
谢忱正在和一群人玩桌游:“可我还想再玩会儿。”
“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哎呀。这有什么不安全的,再待一会儿又不怎么样,”谢忱不愿走,“我还想听他们聊八卦,想听有没有……关于冯又谦的。”
林懿丘听出她语气里的生硬,她本来想说,自己可以把知道的关于冯又谦的都告诉她。
但犹豫片刻,怕适得其反,这话还是咽了回去。
浮躁的环境里,她无可避免地生出烦躁。
视线环视一周。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臆测、八卦着帝都商圈里的上流家族,语气有恭维有嗤笑。
林懿丘听着,心里只有难以言状的无力。
所有人都对所谓的“豪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他们却又断章取义,乐在其中。
实在没办法,她刚想和谢忱说自己先回去,就听见前面在众人吹捧里喝酒的肖裕说
“帝都金字塔尖不外乎‘顾程冯林’四个,顾家我先不说,但我知道冯家冯又谦是自小定了娃娃亲的。”
有人继续问联姻对象是谁。
“还不是这四个姓里的?冯家又不扶贫,哪看得上别人。”
肖裕手指摩挲一下下巴,眼神往林懿丘和谢忱之间扫视两下,似乎是听到了她们刚刚的对话。
“但我觉得,冯少喜欢的人应该还是林妹妹吧,是不是?”他假笑着,“毕竟你们两人从小玩在一起,而且冯林两家之前在生意上关系也近……”
随着在场所有目光再次看过来,林懿丘忍无可忍:“肖裕,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肖裕摸摸下巴,搬弄是非,“林妹妹,说话可得凭良心啊。”
林懿丘正欲回嘴,身边的谢忱却“腾”地一下站起来,二话不说转身就往门外走。
“谢忱?”
林懿丘一惊。
她倏地反应过来,谢忱是喜欢冯又谦的。
顾不上在一旁哄笑的肖裕,她赶忙追上去。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夹雪,她转回身来拿伞。
跑到路口,谢忱已经拦了辆计程车。
她语气生硬:“你跟着我做什么!”
伞拿在手里,根本来不及撑。
冰凉雨滴带着雪的质感落在身上,林懿丘觉得这一定是自己最混乱最尴尬最说不清的时候了。
她语无伦次:“谢忱,你先冷静,别听肖裕瞎说……”
“可我现在也不想听你说。”她一脸坚决,拉开计程车门,回头望她,“林懿丘,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记得上次冯又谦过生,她找遍了整个大厅,最后却在后台阶那儿看见他们两人并排而坐,一起说笑的背影。
从那时她就知道,自己不是输,而是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你可真幸运,开局就能站在终点,别人要费尽心思才能得到的东西,你踮踮脚就能够到。”
“我求你别跟着我了。”
车门“呯”地一声合上,计程车刷地驶远了。
林懿丘在原地呆愣地站了许久,雨夹雪飘得很冷很密。
她外套敞开着,胸口灌风,固执地不愿拉上拉链。
这个点,街道上的人已经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