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语气很是清淡闲适且一本正经,就连看她的目光都带有一种学术研究的氛围感。
完全挑不出一丁点其他的旖旎意味。
林懿丘不禁歪一下小脑袋,她脸有些红:“……要不我自己来吧。”
顾承林不置可否,但手里已然拧开药管的塑料盖。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白色药管,神色清落地等着她。
里面有显而易见的坚持。
林懿丘心里跳得厉害,手指攥攥浴袍,片刻后,她还是照做了。
书桌不高,她踮脚就能坐上去。
挪着身子往后坐了点,她脚下悬空,白净纤细的小腿从浴袍下露出来,脚上勾着拖鞋,晃晃悠悠的。
澄黄灯光像是浸了水分一样不断下坠,最后停在两人的发梢肩头上。
暖气融融,听不见什么声响。
男人拉着旋转椅往前坐了半步,他手伸过来。
林懿丘感觉自己的手腕连着浴袍的一点袖口都被握住,冰凉的白色药膏贴在指关节的伤口上。
她下意识“啊”了一声。
顾承林停住动作,抬眼看她:“很疼?”
小姑娘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一点?主要是感觉好凉。”
他指腹是温热的,推开质地冰凉的药膏,让她有冰火交叠的混沌感。
伤口不知是疼还是痒,她手被他桎梏着,想逃也逃不开。
顾承林见她没其他反应,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因为有强迫症的缘故,他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指盖在灯下泛着很浅的粉白。
顷刻间,她不由想起几年前的一个画面。
那时她也是这么坐在他书桌上,看着他握笔伏案写字。
在她不成片段的零散记忆里,这个男人大她一轮,圈子里同一辈的人大多对他又敬又怕。
当然,那时她也怕。
怕到从来不敢看他那双清冷的琥珀色眼睛。
可究竟为什么后来渐渐亲近了,林懿丘也记不得那么细致。
也许是自己太能得寸进尺地闹腾,
也许是他太会收买人心的纵容,又或者,仅仅因为她母亲林佩和姚老先生的师生关系……
“笑什么?”顾承林看她在抿唇低笑,吩咐说,“换手。”
小妹妹倏地回神,她耳尖泛红,诺诺地应了声,递了另一只手过去。
顾承林不轻不重地握住。
他手掌熨帖,大拇指下意识摩挲几下,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见她手下意识要往衣服上蹭,男人适时腾出手拉住她。
林懿丘这才反应过来,瞧顾承林已然蹙眉的神情,她小声:“……手有点痒。”
“忍着。”顾承林不为所动。
“哦。”她撇撇嘴。
顾承林继续给她另一只手上药,“伤口不能挠,记住了?”
“嗯。”林懿丘点头。
她眨一下眼,心想,今天的承林哥哥怎么这么温柔。
“以后出门记得戴手套。”他又问,“有手套吗?”
“……也许有?”她被问住,“我不记得扔哪了。”
顾承林不说话了。
正想盖上塑料盖时,他又顺嘴问了一句:“耳朵上痒吗?”
“耳朵上也会长冻疮?”林懿丘面上恐慌一瞬,“……可我没注意它痒不痒。”
“擦一点吧。”顾承林说。
小妹妹配合地侧过身,将耳朵对着他。
这个高度对于坐在椅子上的顾承林来说有点高,他站起身来。
冰凉的药膏涂在耳廓上,顾承林温热的鼻息拂一点在她面上,引人想起早春清晨,稀薄阳光洒在浮有碎冰的湖面上。
林懿丘有轻微的窒息感,连脚上拖鞋“啪”的一声跌落都没有注意。
突然,桌边的手机振动起来。
她心里一激灵。
来电人显示徐至诚。
她心下踌躇,不知道这个电话要不要接,也不知道接起来该说些什么。
见她握着手机没有动作,顾承林问:“怎么了?”
“……我爸的电话。”林懿丘按一下开关键,来电振动停止。
她索性就这么逃避性质地耗着。
手机电话响
了三四次,终于偃旗息鼓。
正想放回去时,屏幕又亮了。
徐至诚给她的短信和微信都发了消息,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我爸喊我出去吃饭……”林懿丘眼神垂落在前方,“我不想去。”
“是不想,还是不敢?”顾承林瞧她。
林懿丘静默一霎。
药擦完,顾承林拧上药管盖子,他站在桌沿边,身侧是色彩深重的灯光。
他个头很高,即便她坐在桌上,额头也只刚刚过他下巴。
这样近的距离,倏地让林懿丘有一种处在劣势的不安感。
“……我不知道。”小妹妹晃一下腿,她忍不住跳下书桌,“你觉得呢?”
顾承林把药管放回桌上,他也跟着往后退一步:“这种事情我替你做不了决定。”
“你不如自问一下,不去会不会后悔?”
林懿丘很轻很定地点头:“……会。”
顾承林神情清缓,他手掌在她头顶按一下,眼里有极少见的宽容之色,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的书房py我今天已经get到了
作者心满意足地睡觉了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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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是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