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日伯努瓦的气色看起来比前几日好些,起码脸颊旁边能说的上是红润。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揣着什么东西,尼贝尔定睛一看是个小暖炉。这才十月份,伯努瓦应该是全国用暖炉的第一人。
见到尼贝尔,伯努瓦把手里的暖炉放了下来。它看起来是中国货,由炉身和炉盖组成,像个小瓜,蓝绿色的珐琅材质,包着金边,手柄两端是金子打的两条写意的鱼,提手也镶了金。盖子是镂空的,雕着鸳鸯和荷花。尼贝尔看不太懂,不过这种颜色显得伯努瓦更白了。他伸出手:“居伊先生,好久不见。”
伯努瓦眼神落在尼贝尔下颌处,轻轻握了下尼贝尔的手便松开了:“看来我来的不巧,打扰了罗斯威尔先生的雅兴。”
尼贝尔蹭了下下巴,手上什么都没有,不过他猜应该是温妮留下的口脂印子。伯努瓦也没继续提醒,把放在茶几上的盒子拿了起来。
“想必罗斯威尔先生不缺钱,所以我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还请您笑纳。”
罗斯威尔正拿着帕子擦脸,见状赶紧推脱,伯努瓦却已经拿起暖炉准备离开了。尼贝尔出声挽留,伯努瓦笑着拒绝了,说车夫还在外面等着他,他等会儿还要去诊所一趟:“前几天也是因为身体原因耽搁了,要不然不会现在才来。”
这个理由尼贝尔无法拒绝。他不能拦着一个病人去看病,只好看着伯努瓦的身影在门外消失。尼贝尔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觉得这人着实有点难以接触。那份礼物留在了茶几上,他本想叫人把它收起来,想了想还是打开了。
盒子里是一罐茶叶以及用皮筋捆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比前几天的书费要厚不少。茶叶包装上印着方块字,估计是从中国来的。尼贝尔对茶了解不多,如果有行家来看就知道这是蒙顶甘露,在英国也算是千金难求。
至于那叠钞票,尼贝尔把他们拿了起来,哭笑不得,也看出伯努瓦对他没什么兴趣,一点儿人情都不想欠他。
客厅里空空荡荡,尼贝尔叫巴西勒出来把茶叶收起来,顺便把手里的钞票塞进了巴西勒的口袋。巴西勒差点儿跳起来,不愿意要那笔钱,直到尼贝尔摆出主人的威严。
尼贝尔把茶叶递给他之后上了楼,并且叫巴西勒弄完了就去他房间。巴西勒进门时,尼贝尔坐在床边,手边放着一个打开了的小铁盒。
铁盒里面是一些信件,一朵枯萎了许久的小花,一张手帕,沾着一些褐色的痕迹。
那些信件来自米尔太太,字迹娟秀可人,诉说着甜言蜜语,尼贝尔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大约是爱呀想呀之类的词,还有一些誊抄的情诗。那朵花是某次米尔太太来时戴在耳边的,尼贝尔叫不出名字,简可能告诉了他,但他不记得了,现在枯萎之后更看不清面貌,无法再辨认了。他轻轻碰了一下,这朵花就彻底碎了。手帕来自某次两人在郊外森林的约会。骑马时尼贝尔的马受惊,他从马上跌落时摔伤,米尔太太蹲在他身前用自己的手帕帮他包扎伤口。手帕的角落里绣着“简·罗斯威尔”,他把它带回来后自己洗了下,但是那些血迹洗得不是很干净。尼贝尔看着这些他和简的过去,试图回想当时自己的心情与简的面容,却感觉分外模糊。
巴西勒上楼的脚步声一直很重,尼贝尔等他走进来之后把铁盒收好,看着巴西勒在自己面前蹲下,露出发旋,这种自觉的行为让尼贝尔心情有些许好转。从上面可以看见巴西勒窄细的鼻梁和小巧的下巴,尼贝尔摩挲着巴西勒的头发,像是摸一只小狗那样乱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