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压箱底的银子差不多就见底了,这几年老二家就不说了,老三家也就交了几两银子,老大倒是都交了,也没落下多少。”

林茂德用力吸了一口旱烟,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思量了许久,忽然问道,“上回永文说的那户人家怎么样了?”

徐氏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听说还在等咱家的信,”她撇了撇嘴,“我们上心有什么用,上回老二家的可是说了,她不答应蔓儿给人做小。”

“这事我来办,”林茂德就道,“人家苟员外在镇上也是有头脸的人,这些日子,我在外看地可都听说了,那周家村,李家岭那一片的地,如今都被苟家买了下来,苟员外的儿子如今也出息,在县城开了个绸缎铺子,据说,还要去府城开分号。”

“真的?”徐氏来了精神,她掰着手指头算,“那苟家婆娘如今都是半截入黄土的人,我听说人身子早就不行了,说不准明天就蹬腿走了。”

“咱家蔓儿要真进了他苟家的大门,生个一儿半女的,哪日要是扶正了也是有可能的,啧啧,苟家的家财,不就是咱蔓儿的孩子的,这是桩不错的婚事……”

林茂德瞥了徐氏一眼,这算盘真是打的噼啪响,不过,他也懒得与她争论,妇人嘛,总爱幻想。

“这些都再说,你去与蔓儿说说,问问她是愿意当个乡下丫头,将来嫁个泥腿子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还是愿意嫁进城里做太太,”林茂德打断徐氏对美好将来的畅想,道,“回头我再问问老二,为了永文,他这个爹也知道要怎么做。”

徐氏笑呵呵点头应是,就方才这一阵,她满腔的气恼痛惜都被喜悦替代。

“永文只怕过几日就要回来了,你先把手里的现银理理,实在不行,咱就去老李那里借点,”林茂德拍板道,“先把眼前的困难度过去再说。”

“啊?跟老李借钱?”徐氏顿时就变了脸色,“那老李可是放高利贷的,咱们家要是到时候还不上,就是把这屋子卖了只怕都嫌不够,不行,不行,”她连连摆手,“咱们把蔓儿嫁了就成,不跟老李借钱。”

“头发长见识短,”林茂德哼了一声,“这两件事完全可以一道办了,蔓儿就是嫁了,除了聘礼,哪里还能马上就拿出钱来,现在都三月底了,四月就是用钱的时候,难不成还耽搁了永文的前途。”

徐氏只觉一阵肉痛,当年她嫁进林家不久,林茂德就说要建房子,也是找了那老李借钱,不过半年的功夫,那利钱就不知道滚了多少,最后还是她娘家拿钱出来还上的。

“要不,咱们去亲戚家都问问,”徐氏试探地建议,“让几个媳妇儿都回娘家去借点,这高利贷我是真怕了。”

“你让人家媳妇回娘家咋说,借钱给侄子读书?你不要脸,我还要出门呢,”林茂德又吐了一口烟圈,“不能让媳妇回去娘家借钱。”

“那我回娘家要钱去,”徐氏干脆道,“我大哥这些年也还过的不错,借点钱给我使使还不成么,又不是不还了,”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甚至开始盘算着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