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合拢的窗半掩着光,投进这方小空间里。光线恰到好处,流转在秦淮那张昳丽又绝不轻浮的脸上,照得他微微有些头晕。
秦淮扶着洗手池的边缘,撑起身体,慢慢看着镜子。
镜中的人掩不去病态的苍白,却有着漂亮如古画意致的眉眼,明明勾魂摄魄,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仔细看来,那清明并非未经世事的纯粹干净,而含着点复杂的累蓄,像是遍地疮痍后的焦土上新生出的一点新绿。
七年了,无数次他以为自己活不下来,起了轻生的念头,却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就像低着头在寒冬中行走了无数个日夜的人,抬起头时,终于望见了黑暗尽头的那一道光。
秦淮想对着镜子里的那个人笑一下,却忽然心口一痛,咳得撕心裂肺。
“我的建议是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找个安静的地方养病。否则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恐怕……”
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秦淮闭上眼,只是忍着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几乎疑心,自己要将五脏六腑全咳出来以后,他终于能稳住一点气息,艰难地借助身旁那堵墙站立。
白瓷色的洗手池里,是令人触目惊心的鲜血。
他没说话,垂眸看了看,然后拧开了水龙头。流水哗啦啦淌下,把殷红血迹冲得一干二净。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秦淮若无其事转过身,从随身带的包里翻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吃了下去。
医生的警告犹在耳边,但就算是虎狼之剂,他也要靠它吊着命,挨过待会儿的颁奖典礼。
只是,当他起来的时候,脑海突然炸开般疼得钻心,身形一晃,就不受控制地栽了下去。
轰隆。
眼前骤然炸开一束璀璨的白光,他好像溺水的人,整个人落进了深不见底的海里,面前是无尽的静寂,与无边的黑暗。
秦淮拧着眉,心跳得很快。
他很怕水,更怕这没有边际的黑暗,于是不要命地往上一挣,拼命挣扎着……
像是什么东西破水而出的声音,那些白光散去,他的意识逐渐回笼,周围嘈杂的声音,也一点点清晰可闻起来。
“你要是还想在这一行待下去,就好好掂量掂量。”
秦淮猛然睁开眼。面前是张令人作呕的面孔,正压低了嗓音,说着威胁自己的话。
“!”
他心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去摸心口那道狰狞的伤疤。
未合拢的窗半掩着光,投进这方小空间里。光线恰到好处,流转在秦淮那张昳丽又绝不轻浮的脸上,照得他微微有些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