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忘了自己外表已然出落成个青年模样,也忘却他已经两世为人,只记得两人从前开玩笑时最亲密的昵称。
最容易少年心失去理智的时候,不成熟、也不稳当,这个称呼在年岁渐长那些时候,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了。
段忱错愕地看着他,呆愣愣的,像被定住了的雕像。
很快,他的耳根也红了起来,一路蔓延,如热症似的,发烫到了脸颊上,看着秦淮。
“……”
席邵白也立在那里,一动没有动。
冻住的神情令他也像个雕塑一样,不过是个没什么感情的冰雕。由于从刚才起,他的表情就没怎样变化过,所以从面上看不出情绪太大的起伏。
席邵白只是微微侧过身子,不再看段忱,道:“那就麻烦你,送他回去吧。”
他也没再说话,却也没急着进去,只靠在门旁的柱子上,闭着眼吹风。
《神相》拍完快入冬了,踩着秋天的尾巴,一层层冷意被从节气变化中剥离,变得纯粹而寒彻脊骨。
也让纷乱的心绪可以冷静下来。
但这风即便再严寒十倍,对于此刻脸红耳赤的段忱来说,也是没有作用的。
他甚至没听见席邵白说了什么,唯有那个称呼还不住盘旋着,360回旋在脑海里回放。
仿若一朵璀璨的烟花升了空,在夜色中嘭地炸开来,留下五颜六色的光彩。
他们的从前,对秦淮来说是生命中一段美好的回忆,甜中带着点酸,像枝头刚掰下来的橘子,汇到一起扎出尖锐的甜意,至今都在唇齿间激荡着分外鲜明的香气。
但于段忱,无论那段日子他有多珍视,都不敢轻易再触碰它。
他默然无声地开着车,思绪如流水般涌入窗外的车水马龙中,又被迅速停滞住,很快蒙上了层灰沉沉的颜色。
好像段忱眼中的世界,也在一天天中,变得越来越没有生气。
每天都是极其相似的,对着无数张表情都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孔,把那点想法绕来绕去,久而生厌。
朋友屈指可数,家人更是一年都见不上几面,即使见了,也更多的是无话可说。
父亲永远冷着一张脸,同他不愿意多讲一句话,从来不会满意这个极力证明自己的孩子。母亲在离婚后便搬远去了僻静的别墅,不喜打扰,段忱每每过去,也只能抱着小白讲上几句话。
他喜欢那只猫,是因为从小时候开始,它就陪着自己,也只在那个时候,母亲才会笑容多些,同自己有更多话题。
认识秦淮以后,他生命中才有了更多朝气蓬勃的色彩。生日那天,不再是“小孩子才要过的幼稚节日”,会有个人不远千里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为他筹划一场别出心裁的惊喜。
腊月的天气冷得呵气成雾,秦淮耳朵冻得通红,哈气搓着手,一双眼眸却湿漉漉的,亮闪闪地盯着他。
“今年我毕业了,有空来找你了,这个礼物你喜不喜欢?”
秦淮忘了自己外表已然出落成个青年模样,也忘却他已经两世为人,只记得两人从前开玩笑时最亲密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