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他的身体,连同年轻的生命,所有一切,都留在了那间狭小阴暗的密室里。

从前的纪闵,是个不会轻易让感情失控的人,目标明确、计日程功。但他讶异地发现,自己的指尖居然在发着抖。

原来他也是会怕的。

他不再去管眼底的酸涩,面朝周轻、巫西陵,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快走。”

身后熊熊烈焰吐着火信,灼烫可怖。纪闵看着对面巫西陵惨白的脸色,倏地回想起了那日在密室中的情景。

手下的温度愈来愈热,突然自己的手被拿开,露出了巫西陵一张不耐烦的脸:“你少装模作样。平日里可没见纪学长关心我们这种问题学生,在你心里,我们这种人活着,不过是累赘。”

“每个人生命的分量都是平等的。”他想起刚才异常的景象,心底已经有了不安的预感,没心情陪对方辩驳,“如果你活下来,是你自己命硬,与我无关。”

巫西陵不自在地别过头,终于冷哼一声。

“随便,不过别指望我会感激你。我从来不欠谁的人情。”

知道。

出去以后,你不会记得。

纪闵闭上眼帘,迎着身后滚滚的热浪,倒了下去。

一丝鱼肚白从灰蒙蒙了许多天的云层中透出来,天光乍亮,既象征着开始,也是终点。

……

拍摄场地,细雨纷纷。这场雨从开拍后才落下来,恰好符合剧情需要的感觉,导演干脆就拍了下去。

因为单逍失误ng了一次的缘故,这已经是秦淮第二次倒下去了。

他摔在泥泞的雨地里,雨水斜织成帘幕,遮住了视线,也堵住了呼吸的顺畅。冰冷的水倒灌进衣领里,白衬衫又湿了一次,紧贴在脊背上,愈显得单薄狼狈。

尽管镜头只拍倒下去的那一幕,他还是等到摄像机停了,才慢慢把自己从水坑中拨出来。

这时还是冬天,秦淮的头发也全部湿透,都软软地垂落下来,凉水不断从面庞上滑落,身体也微微颤着,他却神色如常。

两次表演,不仅没有因为第一次被打断而影响状态,反而对情绪的把控更准确了,把人物的层次感更清晰地剥离出来。

看到他起身,单逍下意识地往前跟几步。

秦淮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拿着毛巾,边认真看着摄像机里的镜头,边擦着头发——看那神色,似乎是又有新的感悟。

他侧着身子坐着,看起来比戏里的样子更瘦弱许多,却没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脆弱感。

很难想象,那样喷薄欲出的张力,是从这样一副身体里流露出来的。

单逍突然意识到,其实对方平日里,一直是这个样子的。之所以觉得他娘炮,是自己先入为主戴上了有色眼镜。

他的身体,连同年轻的生命,所有一切,都留在了那间狭小阴暗的密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