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德莱尔也想到了自己上来前看到的某几个有碍观瞻的人形垃圾,伸手拦下了莫泊桑,挽救了凡尔纳的眼睛。
“你们离谱就算了,别带着孩子胡闹。”没看到波德莱尔怎么动作,莫泊桑就忽地浑身一软瘫了下去,被他扛在肩上的凡尔纳落到了波德莱尔怀里,又被送回了床上。
“你睡吧,我下去看看。”波德莱尔拎着莫泊桑的领子,拖尸体一样把人拖走,顿了顿又道,“……晚安。”
凡尔纳捏着被角,小声应道:“晚安,波德莱尔先生。”
波德莱尔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身关上了房门。
楼下依旧热闹着,不知道是谁带头唱起了缠绵的情歌,悠扬的琴声或许来自大厅那架漂亮的白色钢琴,便愈发衬得房间里寂静。
凡尔纳缓缓放松下紧绷的身体,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他伸出手,看着落在掌心的月光静静地看了很久,又小心合拢起手指,像是尝试着要抓住月光一般。
不知怎么,凡尔纳想起了王尔德那篇故事里的段落——他写冰冷的暴风雨之夜里,那只金丝雀生命的最后,仅仅是无休止地将手伸向了月光。
那一晚的月色,应当比今晚更加美丽。
凡尔纳又松开手,任由手中的月光散去。他躺回被子里面,在心里默念着“梦中去”,突然很想再去读一遍那篇金丝雀的故事。
巴黎的夜色渐渐深了,东京的清晨却刚刚到来。加班了个通宵的夏目漱石正以猫儿的模样享受着难得的放松时刻,沾染着晨露的空气湿润而干净,靛青色的天空模模糊糊如同雾气笼罩,也别有一番意趣。
灵活矫健的三花猫在人类挤不进去的狭小缝隙间穿行,又轻巧跃上屋顶借道,这是猫儿们专用的秘密通道,从地上到地下错综复杂的路线,也只有猫才能搞得明白。
清晨的微风吹散了整夜加班的疲惫郁气,高高翘起的尾巴和轻轻晃悠着的尾巴尖昭示着迎来休息日的好心情,直到快到家门口了夏目漱石才找了个僻静处变回人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走回家——夏目先生是怎么不被任何人察觉地往返于家和办公室,可是流传在东京高层公务员之间的七大不思议之一。
因为这段时间工作繁忙,他已经好几天没能回家了,门口的信箱里塞着他订的几份报纸,还有些广告和推销的宣传单。信箱里满满当当,放不下的就只好放在信箱上面,用石头压着避免被风吹跑。
这个时间的话,今天的报纸应该也到了吧。
夏目漱石看了看手表,把信箱里外上下塞着的东西拿回家。他并不担心这里面有什么危险品,毕竟他的住处所在被严格保密,这里对外只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自建房,住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公务员,谁路过都不会多看一眼,加上附近左右住着的都是负责保护他的特工,不该出现的可疑危险品在他看到前就会被处理干净。
正常来说,高强度工作了好几天还通宵了两天之后,他应该快点躺下补觉才对,但夏目漱石加班过头反而会因为神经过于亢奋轻微失眠,越是躺着酝酿睡意就越烦躁,不如看看报纸杂志乃至塞进来的广告纸来舒缓神经。
脱掉外套,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夏目漱石坐下来一份份整理着信箱里拿出来乱七八糟的杂志报纸广告单——三天前的报纸、昨天的杂志、上周过期的超市促销单……
今天的报纸还没来,倒是被他翻出了一本没订过更没见过的杂志,不过这本杂志的来历倒是很容易猜,封面上大大的【争鸣】二字,字迹跟鸣屋的招牌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夏目漱石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他没有忽略封面上那难以察觉但又切实存在着的微妙吸引力,让他在看到的瞬间就想要翻开这本杂志——大概是二叶亭鸣那个非人类的什么法术吧,夏目漱石对着封面细细感受了一下,确定了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也就暂时搁置下了找二叶亭鸣喝茶的念头。
最近太忙了,没什么时间去横滨,既然二叶亭鸣有分寸法术没用得很过分,他就先观望一下,等过段时间休假了再说。
夏目漱石没有再去管边上摊得满地的报纸杂志广告单,愉快地决定把这本《争鸣》当做自己的睡前读物。
二叶亭鸣给他的杂志的话,大概率是本文学杂志了,封面上既有“夏目漱石”的名字,又有夏目漱石听到过的“森鸥外”的名字。
当然,“夏目漱石”不是他这个夏目漱石,“森鸥外”也不是那个备受他同僚们看好,正在海外执行长期任务的森鸥外。
波德莱尔也想到了自己上来前看到的某几个有碍观瞻的人形垃圾,伸手拦下了莫泊桑,挽救了凡尔纳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