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珂泪眼婆娑,抬头望去,只看到靶场的一个角落站着一个被殷怜持枪挟持的男人,和一群刚被七倒八歪踹到地上的军官。
殷怜这回倒是没有带帷帽,脸上戴了张颇为精致的珠玉面具,看上去不像是在劫持人质,反而仿佛在参加舞会。
看见岳珂向她望来,她的眼神变温柔了几分,说道:“别担心,那枪打偏了,你父亲没有死。说起来……锦州军里神枪手的准头可不太好啊。”
最后这句话,她说的时候语气里却是带了满满的嘲讽。
岳珂心慌意乱,也没来得及注意这种细节,只注意到了前面那一句,便匆匆忙忙地转过头去喊道:“爹!你还活着吗!?爹?”
躺在地上装死的岳父却听出了殷怜话中的意思,心里带了一丝苦笑,挣扎着坐起身来,说道:“我还活着。”
显然,殷怜已经看出了这一场戏里的猫腻。
不如说,殷怜表现出来对情况的了然,让锦州军的所有人都更加警惕了。
而事实上,殷怜远没有他们想象中对情况了如指掌。
比如说她一口说破刚才开枪的是锦州军的神枪手,并不是她对锦州军有多么了解,而是已经猜测到这是一场岳父和锦州高层之间有默契的双簧,而这一枪打偏更是验证了她的猜测,想要把子弹正好打偏到合适的位置可比打中要害也没简单多少,因此开枪的多半是射击方面的高手。
至于岳父与对方演双簧这件事,殷怜就是纯粹凭借经验和常理推断出来了——岳父是商人,再有原则的商人那也不是圣母或者奉献人格,尤其岳父还是一位极为成功的大商人。
殷怜相信他的人品是不差的,否则教养不出岳珂这样的女儿。可这跟舍己为人是两回事,又不是演给孩子看的童话剧,舍己为人还能是这么常见的人均品格吗?就算他真有这么高的情操,可是面对妻儿和孙子,他未免也太缺乏挣扎了……现实不是小说,人的感情要复杂许多,反应这么纸片人一看就充满违和感。
岳珂可能身在局中,关心则乱,殷怜却思路清晰。
她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对殷淮都没有这么高的情操要求,而且岳父说到底还是试图护着岳珂——不止是她的生命,甚至试图维护她的感情……就算是欺骗,殷怜也认为,对方的这场谎言本质上是为了不伤害岳珂的感情。
她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意思意思地表示一下嘲讽。
她用那把遭锦州军垂涎已久的银色小□□抵住锦州侯李世更的脑袋,说道:“演了一场好戏,可惜还不够好。不过我是个好说话的观众,所以还是配合地鼓个掌。那么,侯爷,现在我出来了,你们想说什么?”
李世更看不到她的样子,但还是保持着一定的冷静,问道:“你认识我?”
殷怜笑了笑:“不认识,我不能去打听吗?其实我也不想打听贵军的这些事情,可不是有些人不放过我吗?”
李世更冷冷道:“我不信你正好出现在鹿城没有其他目的!”
“这就是你们这群人自我意识过剩了。确实,本小姐很厉害,但这也不表示我非要为了你们这群军阀而不是我们可贵又可爱的作家小姐行动。我南下不是第一次,每次都是去见可爱的先生们,这还是第一次被迫跟你们这些军阀对上……你觉得我很乐意吗?”
李世更辩不过她,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殷怜态度嚣张,语言犀利,听上去不像是作伪,李世更判断她有九成可能说的是真话。
这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