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沉厚梓宫离开地面,一阵呜咽的萧声响起,所有的人都循声望去,只见皇上站在摘星阁的朝霞里,执着一柄紫竹箫,神色凝重看着奉移的队伍,吹出一段不知名的乐曲。
皇上披着玄色的厚重锦裘,领子上一圈纯白的风毛簇拥着脸颊,深色的衣裳、深色的洞箫,映衬着君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白得发透。
随着他手指灵动的在箫身上蜻蜓点水,乐曲如泣如诉一段过往,仿佛自当年初见时讲起。
皇上以这样的方式送别皇后,传入坊间,不知该被多少文人墨客演绎,又不知要被多少待嫁闺中的姑娘艳羡。
远宁王站在阁下,看着皇上出了神,他只听说君上爱箫,但自从肺弱严重就很少吹奏了,他曾偶尔期盼,能听帝王一曲,看看他吹奏乐曲的神色,和白昼有几分相似。
记得他第一次听白昼吹奏箫乐,就听得痴了,也看得痴了,他的萧声沉静,但能让人的灵魂随之震颤。
亦如城上的君王,也有这样的能力。
只是没想到,盼了许久却是他送别皇后。
萧声一路送着奉移队伍浩浩荡荡,许是因为帝王奏乐,百官的哭声都小了许多,从假意的嚎哭改为呜呜咽咽,听上去更让人心生悲凉。
直到大队行至宫门口,百官驻足,回望摘星阁上形销骨立的帝王,洞箫依旧抵在唇边。
昏君白景会吹洞箫是白昼在《起居注》的补记小注里翻查到的:“太子大婚当日,常礼毕,太子为妻奏箫乐,妻大喜。”
当日以箫乐迎她入门,今日就再以箫乐送她最后一程吧。
皇上在摘星阁上吹奏乐曲,一直到晌午,他肺气本来是弱的,中间却只休息了两三次,看这架势,是要一直吹到看不见皇后的梓宫为止了。
白昼倒也并非全是故作深情,他本就喜欢箫声,自穿进书里来,发现自己除了心脏和胃不好,还多了肺弱的毛病,难得这会儿吹奏乐曲,肺气通畅,心思平静,本来也是要站在这里的,不如做个两全其美的事情。
百官送皇后止步于宫门口,这会儿也已经上了摘星阁,站在皇上身后。
眼看遥遥大队,已经走得极远,忽然,乌泱泱的一阵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