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四驾马车,拉车的是一水儿的白马,毛色光洁像雪缎似的,半点杂色都没有,车子也都是一样的,崭新宽大,雕花的窗子上纱帐低垂,阳光扫过帘子,折射出散碎的亮光——纱帘是织了金的。
马车队后跟着几名家奴护卫,趾高气昂。
刚刚出言不逊的人正站在马车辕板上,像是主子的心腹下人,嘴里骂骂咧咧,呼喝白昼这边的车队让行。
给皇上开路的引队是内侍庭陈星宁手下的副都统,眼看被骂得要急眼,可他也知道,不能暴露身份,正自两难,听见脚步,回头见皇上溜达过来了,便麻利儿的下马行礼。
对方见这阵势,鼻子里哼了个音儿,颇为不屑:“你是能做主的主儿?”
白昼看着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刚想让他下来说话,转念一想,还是笑道:“狭路相逢是缘分,阁下口出秽言,有辱斯文。”
话音刚落,没想到那人突然扬起手中鞭子,在空中甩了个响鞭,威吓道:“我家公子是陆水城的名仕,看你也是门第世家,路经此地不认识我家公子,若想平安入城去,就先好好让路,入乡随俗的道理你总该明白的。”
白昼歪头看着这人半晌,心里好笑,也不知是什么名仕能养出这副教养的下人,抱拳一笑,向身后低声吩咐道:“让。”
引队微微一怔,当即向身后一纵队车马高喝道:“让路!”
官道顷刻就被让开。
那车夫得了便宜,以为是自己把对方呼喝住了,瞥了白昼一眼,冷笑道:“算你识相。”
挥鞭打马,骏马扬蹄,腾起的烟尘在这样近的距离,把白昼呛得一阵咳嗽,远宁王忙用水洇湿了帕子,递过来,让他掩住口鼻。
白昼抬眼看车队呼啸,第三驾车子正好经过自己面前,车上的织金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拨开,一人也往窗外看,他长眉入鬓,一双狭长的眼,本该是薄情相,但眼波流转灵动中带出一股柔和,高挺的鼻梁掩在折扇后面。
三分风流、三分邪气。
这人目光停留在白昼身上,一直到马车跑得远了,他依旧探出身子来眼角含笑的回头观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