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占环地处南方,他肤色略深,面容轮廓分明,眉骨、颧骨和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眼睛和李雪儿几分相似,目光柔和,神色却隐约可见杀伐气,这两种相反的气韵融合在一张脸上,让他气质很特别。再细看,他的左眼睑下有一道横向的伤痕,那痕迹看着经年日久,虽然已经淡了,却依旧凸起,想来当年伤口不浅。
男人眉目弯弯的迎上来,行至白昼车驾前,单膝跪下了。
他这一跪,他身后的骑士和李雪儿纷纷跟着下马跪倒,只听他朗声道:“占环臣王李鸩向大尧上国君主见安,祝君上龙体安泰,长乐长安。”
白昼下车站定。
眼前人,无比陌生,更不知原主白景五岁出访占环时与他有何纠葛。这些日子他只从李雪儿的只言片语中略有猜测,但也终归只是猜测,如今人多口杂,上策便是少说话。
打定主意,翩然抬手道:“王上不必多礼,快请起来吧。”
李鸩行礼,起身站定,目光直勾勾的落在白昼脸上。弯起嘴角,像是端详多年不见故人的变化。
白昼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李鸩上前几步,看出白昼身侧众人对他满脸戒备,又止步不前,神色里显出些失落,转瞬便消了,道:“陛下,臣下已经在五里之外搭建了休息的简帐,趁夜未至,快些前去吧。”
李鸩礼数颇为周全,他口中的简帐可一点都不简——
临时行帐簇拥着居中一连三间拱顶的木屋,木屋周围砌了篱笆院墙,屋里地上更是铺了薄毯,桌椅床榻一应俱全,床边摇椅铺着席子靠垫,窗边一盆兰草添了屋里几分雅致,茶台上晾着温茶,屋门口又有小泥炉一直在温着水。
若说这地方只为了住一夜,这般布置不可谓不用心。
布戈在一旁张罗着几名侍卫和太监巡查整理。
白昼在屋子中站定,刚想客套两句,李鸩站在他身侧先开口了,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小景,十八年前一别不见,幼时你描述的小屋,我……依着记忆还原回来,是不是这般模样?”
感情混沌和不通世故是两码事,白昼是自己谨慎,感情搅闹的懵懂,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世故,李鸩一句话,白昼轻易就从里面听出一股九曲十八弯的青涩情意来。
更甚,《诗经》里的这么一句,用在这……也不知他是错用,还是有意。
他回身,便见这高挑的男人一袭黑衣站在身后,眼神看着他说不出的柔和。
李鸩见他愣在原地,又道:“如今你我皆得偿所愿,今日相见,咱们畅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