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欣急得摆手,“不不不,我这里的‘走了’不是死的意思,字面意思,字面意思……”
末了,张文欣赔了一个尴尬的笑脸,不敢再多说话。
卞宁确实像死了一样,电话号码从欠费停机到彻底变成空号,社交账号不再登录。他就这样人间蒸发了,连个简单的告别也没有。
双方父母见面,敲定订婚和结婚日期。许太太出发前最后问一遍许其悦是不是真满意这门婚事,她打听到吴渝在外面玩得很开,不是能好好过日子的人。
许其悦按住许太太的手请她放心,谁还没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呢?
许先生正帮太太戴一条银灰色大溪地珍珠项链,随口告诉许其悦,受了委屈就跟家里说,咱家不会让孩子被别人欺负。
许太太反手拍了许先生一巴掌,骂他不想让许其悦好过,当然是一开始就不受欺负更好,哪有受了欺负再欺负回去的。
“我这不是怕有个万一嘛,万一受欺负了呢?没地儿哭。”许先生辩解道,向儿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订婚定在七月,婚礼在九月,许其悦的生日也在九月,婚礼在生日前一天,赶在三十一岁之前。
自从二十一岁的前一天,许其悦再也没有收到关于卞宁的丁点儿消息。
订婚当日,许其悦穿一身纯白的高定西装。白西装挑人,但凡黑一点胖一点就显得土气,好比大雨浇了泥菩萨。许其悦穿起来贵气逼人,西装收腰设计勾勒出窄而精瘦的腰,臀部略微饱满,连接线条漂亮的腿。他站得直,下巴抬高,鼻尖骄傲地往上翘,浑然一副没有经受过风浪的富家小少爷的样子。任谁看来这都是一个精雕细琢的人物。
侍者请他快些到宴会厅,许其悦将粉色桔梗花别在胸前,向后捋了一把打满发蜡的头发,又摩挲着手指上的订婚戒指,站在等身镜前沉默地端详自己。
良久,嘴角的笑肌拉扯,堆叠出波纹似的褶皱。
今天是订婚的日子,要开心。
大厅里人不全,甚至吴渝的父母都没在场。
吴渝表情些微僵硬,他拉住许其悦的手,对他解释道:“他们去门口迎接我哥了。”
吴家情况复杂,说难听点,吴渝的妈妈是外室上位,吴家家主去世的原配只留下一个oga女儿,没听说吴渝还有哥哥。
“你有哥哥?”
“有,叫吴宁。一直在国外待着,没想到会回来。”说起这个哥哥,吴渝的神色和语气都有些奇怪,眼珠子来回乱动,像在焦虑,又像是畏惧。
一听到“宁”,许其悦就无法抑制地联想到卞宁。
太难受了,所有的路都被封死了。事到如今他还想着卞宁,他被困在牢笼里,血肉与牢笼化为一体,他自己就是牢笼本身。
“既然这样,那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许其悦不明白吴渝的这位哥哥架子怎么这么大,迟到了且不说,还要烦请老一辈的人出门迎接。
他不清楚原因,也没兴趣去凑热闹一探究竟。
“你才走了十年。”许其悦转身正对着镜子,手伸到水龙头下,水流沙沙响,“他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快活呢,说不定跟你一样,孩子都快上小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