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晋江独家首发

他的鞋履踏着带着露水的石板路,手中持着藏书阁的锁钥,脸色却有几分凝重,他此行着实凶险,不知那重央是否已经醒转,发现自己偷走了他的锁钥?

这般想着,他脚下便有些踌躇,若是被发现了,虽不至于将自己杀死,但一阵磋.磨总归是少不了的,自己真的要冒险将东西还回去吗?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只有这次机会了,悄无声息地将东西放回去,否则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样一想,他便去了那亭子,亭子上月光流动,食物残羹都已经被收拾干净,重央却不见了踪影,仿佛那个醉酒撒娇的人不曾存在一般。

守在一旁的伺候仙使迎了上来,对他恭敬说道,“帝君醉了,小仙便将他扶到飞云阁歇息,仙君可回阁里找他。”

云渺闻言,脚步又加快了几分,他必须在重央醒来之前找到他。

飞云阁在乌蒙月色中显得沉静压抑,楼外挂着鲜红的灯笼,随着夜风轻轻摇曳。门口的守门仙使见了他,忙躬身给他行了礼,云渺将手指竖在嘴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声张。那两个守门仙使点点头,只朝他躬身作揖。

他敛着脚步,轻轻走入了内室了,屋里只在四角点了四盏灯,他蹑手蹑脚走到床前,只见那人双眸紧闭,呼吸绵长,云渺这才松了一口气,伸出手,将浅蓝锁钥放回他腰间的暗袋。

他站在床前,神色冷冷地望着熟睡的男人,想起了无字天书说的那个办法,纤细莹白的手慢慢伸到那人脖颈处,感受里边筋脉的跳动。

他总有一日,要与此人兵刃相向。但如今他要做的是,让这条冷情冷性的白龙爱上他,甘心为自己献出血肉。这明明是个地狱级别的任务,他却十分兴奋,胸腔中的热血沸腾起来。

软白的手轻轻抚着男人冷硬的下颌,在上边轻轻磨.挲,他褐色的眼瞳出现异色,重央啊重央,若你爱上我之后,愕然发现这不过是一场骗局,会是什么精彩的表情?

高傲矜贵的九天神祗,被一只小狐狸耍得团团转,真是令人万分期待呢。

想到这里,他收回手,急急走到了飞云阁偏殿的一处厢房,打开那功法看了起来,他必须先将功法都牢记在心,才能更好地将其学会。

细细揣摩,便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等他将整本功法全部吃透,已经是晨晓时分,他斜倚在床榻上,手中还拿着那本功法,将眼往外望去,只觉晨光破晓,熹微的光线透过窗纱落入他有些疲倦的脸色,竟不知不觉就天明了。

他去了沐浴房洗漱,穿戴齐整后便要朝着藏书阁跑去,却在经过膳房时见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人,那人好整以暇地坐着,神色冷冷,早已换了身灰色的衣袍,玉冠束发,凤眸凌厉,往自己这边看过来。

他身后的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早膳,启唇问道,“往哪里去?过来用膳。”

云渺望了望外边的天色,此时这人应该在大殿上跟众仙君讨论各种枯燥的事务,而不应该在这里叫自己吃饭,便说道,“我赶着去藏书阁,就不用膳了。”

“晚些再去,过来用膳。”重央抬手给他盛了一碗粥,放到一旁,那粥芳香四溢,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既是帝君恩准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这藏书阁一年到头也没多少仙君会去,早去晚去都是一样,云渺便坐下了。

他刚要端起那一碗粥,却被一只带着可怖伤痕的手夺了去,他抬眸怒视对方,“你这又发什么疯?”果真狗就是狗,随时随地都会发疯,自己就不应该坐下来。

那人却不回答,只垂下眼,从碗里舀了一勺粥,轻轻吹气,直到将那热气通通吹散了,才慢慢将那调羹递到云渺嘴边。

云渺有些错愕,他这是想喂自己喝粥?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惊愕地回眸,却见晨光明媚中,男人一袭灰袍,本应是低调冷寂的装扮,却有丝丝缕缕的晨光落于他眼睫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上端着滚烫的热粥,里边升起的淡淡白气,模糊他脸上的肃杀之气,金灿灿的眼睫像翩翩飞舞的金蝶,有些动人。

但云渺却不买账,他有手有脚,不需要任何人的伺.候,便将那手挥开,不耐烦道,“不必多事了!我自己能吃。”

却不想,他这样一挥,重央似是没有防备,那一碗热粥就被他打落在地,而更重要的是,大半滚烫的热粥都覆在了男人冷白的手上。

“你,”云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心里想着,便做出了那样的反应。他说不出道歉的话,又因这事想起当初重央打掉了他的兔腿,便觉得一报还一报,这嚣张跋扈的男人也有今天!

此举一落,空气就如同凝滞了一般,重央没有言语,只是怔怔望着自己立刻浮起水泡的左手。

他本是穿戴整齐,丝毫不乱,但那些粥却打湿了他左边的衣袖,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瑶瑶察觉到他们二人诡异的氛围极有眼力见地上来,跪倒在地,给重央递上了手帕,垂着头,“帝君,可要为您传来医仙?”

“无妨,退下。”重央声音极淡,并没接过瑶瑶呈上来的手帕,而是将粥尽数从手上抹去,而后起身出去了。

那离去的背影落在云渺眼中,有些许落寞,管他呢,是他自找的,自己又没叫他那样,是他自己上赶着。

那些伺候的仙使麻溜地上来将一地洒落的粥都处理了,恢复到没有发生那一切的模样,云渺怔怔望着重央空了的那个位置,瞬间觉得没了胃口。

如今的重央让他有些看不懂了,这变化是从何时发生的呢?好像是从那次他试图欺.负自己,解自己的衣衫,然后自己要撞床梁自/尽,他默默离去之后才发生的变化。

他细细地想,那日之后重央便没在自己跟前出现,到了昨夜中秋才提着各种吃食来讨好自己,就连喝醉了也没跟之前那样欺/负自己,咬自己,而是冷冷地喝酒,然后不知道说什么鬼话,亲了自己一口。

到了今日,则更为离奇,竟然主动要投喂自己,虽不是他第一次这般,却是第一次主动这样。而自己不耐烦地将粥打翻之后,若是以前的他,早就已如恶鬼一样扑上来收/拾自己了。而如今的他,只是默不吭声地走了,着实诡异。

过了一会儿,重央竟又回来了,他换了一身白袍,神色自若地在云渺身旁坐下。

云渺将粥送入嘴里,偷摸着观察他,只见他疤痕累累的左手上,红肿一片,起了许多大颗的水泡,他却没有管,只执拗地坐在旁边,硬是和他尴尬地吃完了这顿早饭。

幸好云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便擦擦嘴,准备脚底抹油跑路,却没想到,重央见他站了起来,也跟着起身。

云渺顿觉如芒刺在背,像是被猎人窥探的猎物一样炸起毛,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只是刚好他也要去大殿开晨会,绝不是跟着自己。

但当他们经过大殿和藏书阁的分叉口,重央还依旧跟着自己的时候,云渺便有些恼了,怒目回视,没好气道,“帝君不好好去大殿,跟着小仙做甚?”

他身后那人却丝毫不乱,只淡声道,“我已将晨会的时辰推迟,往后都能与你一同用膳,我送你到藏书阁之后,我再往大殿那边去。”

云渺觉得有些诧异,他说的是“我”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本帝君”。

重央说得这般云淡风轻,但云渺却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讨好的不自在。

帝君是什么人?自出生便是世间难寻的白龙,身份尊贵,法力高强,是众人仰望而不可企及的神祗,因而他目中无人,毫无悲悯之心,狠戾阴鸷。

而如今却对着自己伏低做小。他这般讨好,就连语气都是练习过的小心翼翼,令云渺更加厌烦。

他这般语气不就是以前的自己吗?生怕自己哪点让对方不高兴,便舔着脸去讨好对方,一切都以对方为先,最后自己得了什么后果,不过是失去所有尾巴,落了个身死的下场。

想到这里,他胸中恨意顿生,不知道自己恨的究竟是重央还是从前卑微的自己。

他越想越怒,反而却笑开了,他长得本就妩.媚,唇色如春桃,张开时又像一朵桃花,昳.丽又撩人,但他口中的恶语,却能击穿人心,“帝君,我对你无意,你这般刻意的讨好,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话音一落,云渺便见到那人脸上刻意挤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连垂在身侧的手掌也紧握成拳。

他在心里暗道,没错,就是这样,不要按捺自己,冲上来咬.我欺.负我,就像你以前那般,这样我便能在日.后毫不犹豫地将陆行之刃刺入你的血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