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晋江独家首发

远处的海域和寻常海域不太一样,寻常海域都是碧蓝色的波浪拍打着岸边,有人鱼在碧波中畅游,充满了欢声笑语,就连海面上的波光也如同璀璨的星河。

而那远处的海域,黑色的浊浪翻滚,漂浮着大量鱼类的尸体,就连海中的活物,也不似别的海域那般唯美轻盈,而是长得奇形怪状,啃食着鱼类的残骸。天边的日光似乎也厚此薄彼,浓重的乌云遮住了晨曦,海面上散发着腐臭糜烂的气味。

云渺将长剑悬停在黑色的海域上方,见到远处礁石上“黑海”两个鲜红大字,确认了自己心中所想,才缓缓降落,从袖中拿出避水珠,那是重央生辰别人送的贺礼,他随手给了自己,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他将汹涌的灵力灌输到避水珠上,朝着黑海深处走去。海水遇见了避水珠,都自觉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道路,四周的海怪都趴在避水珠形成的水墙上使劲拍打着,龇着尖锐的牙,云渺甚至能看到那些海怪残忍的杀戮,正是因为擒苍生性好斗,疏于管辖,此处才会造成这般混乱凶残的局面,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他只想好好跟擒苍打上一场,生死不论。

很快就行至黑海的入口,门口的海怪相貌丑陋,却目光贪婪地落在云渺身上,手中抓住尖锐的刀叉,凶狠道,“哪里来的小美人?竟敢擅闯黑海!”

云渺并不搭话,他手中的陆行之刃已然从一个匕首变成了锋利的长剑,上边的灵力汹涌,带着上古神灵的嘶鸣之声,不过抬臂的功夫,那草木色的灵光,带着凌冽的杀意,将守门的海怪斩杀于剑下。

接下来的情况则很是相似,一路上狰狞的海怪如同在给云渺练手,他从苏醒以来,从未杀戮,如今却杀红了眼,他胸中无尽的恨意藏匿在深处,隐而不发,而如今倒是有了宣.泄的出口。

当他走到海神之殿时,身上已经沾满了海怪污浊的血液,那些海怪被斩杀时喷出来的血浆不是红色的,而是乌青色的,带着海底粘腻的沙尘以及令人作呕的粘液,令他不知觉皱起眉头。

“少年人,你还是来了。”

偌大乌暗的殿堂中央,端坐着一个玄衣黑袍的男子,他鹰鼻蓝眸,身上还披着一件油光滑亮的白狐披风,脸上有一道横跨的刀疤从鼻梁横穿而过,手指曲成拳抵住太阳穴,眼神里充满了审视,赤.裸地落在云渺身上,片刻后,才道,“你和你母亲,长得更像一些,都透着一股漂亮的勾人味。”

他抖抖身上的银白狐裘,锋利的唇僵硬地扯开,“只是不知道你的皮毛,做成衣衫,是不是跟你母亲的那般保暖。”

“你!”

云渺被激得浑身发抖,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有血液从指缝中流出,他死死抿唇,杏眸带着滔天的怒火,恨恨盯着那个安然端坐在高位的男子,和他身上的白色狐裘。

母后的皮毛,竟被擒苍做成了披风!他怎敢!怎敢!

思及此,他浑身上下泛滥着汹涌的杀意,就连陆行之刃也受到了感应,在他袖中不断震颤,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而这嘶鸣声,吸引了擒苍的注意,他碧蓝色的眸子转动了下,从云渺的脸上落到了他的袖口处,讥讽道,“都是一帮贱骨头,死活不愿意将陆行之刃交出来,原来是打算留给自己的儿子独吞啊,这就难怪了。”

“少年人,你可知,你父皇母后为了守护陆行之刃,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如今你这样堂而皇之地带着陆行之刃送上门来,你父母在天之灵,可会安息啊?”

“父皇和母后在惨死于你手中的时候便注定不会安息。”云渺收敛了心神,他知道擒苍这是故意在激怒他,试图让他灵力紊乱,然后才会有可乘之机。

他将袖中的陆行之刃抽出,摆出迎战的姿势,“我今日来,就是为我父皇和母后讨一个公道。擒苍,今日你我,必须有一人倒下。”

“哈哈哈,庶子竟如此狂妄!”擒苍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大笑间还不断拍打着座椅,轻蔑之意油然而生。

过了片刻,他才收敛了笑意,脱去保暖的狐裘,露出黑袍下精壮的胸/膛,冷冷道,“那便来吧,既然你都将陆行之刃送上门来了,我也不介意送你去和你父皇母后团聚。”

擒苍弹指一挥,便有乌青色的权杖落在他手中,那权杖最上方是个丑陋的头盖骨,萦绕着黑色的浊气,那是黑海的力量,黑海之神以整个黑海的暗黑力量为依托,源源不断地汲取力量,他振辉一挥,便有黑色的光球打到了云渺身前,“找个宽敞地方打吧。”

他们二人飞到了黑海之上的半空中,俯瞰着翻涌的海浪,擒苍擅长远战,权杖是他的武器,他挥舞着权杖便有无数黑色的光球喧嚣而至,光球上的黑气温度极高,又带着强烈的腐蚀性。

云渺身形矫健,不停地闪躲,他眉间微蹙,有些捉急,陆行之刃是近距离攻战的武器,如今无法近身,也没法伤到擒苍半分。

那些光球来得越来越快,云渺的闪躲也越来越吃力,他此时是轻盈的人形状态,肯定不及狐形来得迅捷,于是他心念一动,化作了一团火红色的狐狸,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不仅能预判光球落下的方位,还能快速闪躲,同时不断靠近,他的心中再次燃起希冀,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靠近,然后到了眼前再给他致命一击。

“还挺聪明,”擒苍见他化身为赤狐,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之色,又开口道,“可惜还是得死在我的权杖之下。”

云渺才不管他说什么,他只管往前冲,如今他也只有不断地冲,才能有一线生机,他踏着海浪,迎着凌冽的海风,身上火红色的绒毛被风吹成连串的水波,琥珀色的瞳仁带着汹涌的杀意,就差一点点了!

“受死吧,擒苍!”他举起陆行之刃,飞身而起,朝着近在咫尺的擒苍刺去,擒苍原本信心勃勃,成竹在胸,却没想过云渺竟能这么快就到他眼前,碧蓝色的眼瞳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又立刻拿着权杖回身来挡。

权杖上发出黑色的光芒,和云渺陆行之刃的草木色光芒相撞,这代表着黑海的力量和陆地上的草木之力火拼。

此处是黑海的地界,擒苍又是邪恶的黑龙化身,本就属于黑海,而陆行之刃在陆地的力量会得到更大程度的发挥,而云渺的九尾之身不似龙那般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两人僵持了片刻,云渺便感觉力不从心,他的气力越来越虚弱,而陆行之刃的草木之光也越来越微弱,快被黑海的暗光吞噬掉。

当陆行之刃最后一丝光芒耗尽,云渺怔怔看着暗黑色的光束朝着自己打来,闭上了双眸。也罢,自己早就料到了功败垂成的下场了,不是吗?与其带着对父皇和母后的愧疚和对擒苍的恨意苟活于人世,不如这样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输了也就输了,自己也有脸跟死去的父皇母后团聚了。

但是他期待的黑色光束并没有打到他身上,他只听到一身熟悉不过的闷哼,便有冰凉的龙爪将自己擒在怀里,力量之大,快将自己逼得喘不过气来。

他睁开眼睛,便见到浑身血污的白龙挡在自己身前,硬生生扛下来了擒苍蓄力的一击,白龙身后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却没有回身去看,只轻轻将自己放在礁石上便重新回到了天上。

为什么重央会来?云渺怔怔地望着天上缠斗起来的两条龙,一黑一白,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看来,重央欠自己都还完了,自己还说了那么多诛心的话,他更不可能出现在此处了,可是他还是来了。

为什么呢?

很快他便无暇顾及这些了,天上的白龙明显是在逞强,它身上有两个陆行之刃捅出来的血窟窿还在流血,鳞片也被剥落得七零八落,就连身手也带着奔波的疲惫,从天庭到黑海,也有不短的距离,云渺能看到白龙身上明显的疲态和困顿,它发出尖锐的嘶鸣,和黑龙互相撕咬,身上又添了许多鲜血淋漓的口子。

忽然,白龙朝着自己发出了一声龙啸,云渺这才见到,白龙死死咬住了黑龙的脖颈,将他压制在云端,那声龙啸,便是对自己的催促,如今受了伤的白龙和黑龙正好打成了个平手,但若是加上自己手中的陆行之刃,局势将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心头颤动,手中握着陆行之刃,腾飞而起,到了白龙身旁,那白龙尖锐的牙齿刺入黑龙的脖颈,此时黑龙浑身摆动,试图将白龙甩走,它身上的利爪也死死钳住白龙的脊背,在上边挖出了几个狰狞的血洞,手段极其残忍,但白龙却强忍着痛意,丝毫不退,死死盯着靠近的云渺,墨黑的瞳仁写满了鼓励,似乎在说,我会拿住它,别怕。

云渺脚步加快,匆匆来到黑龙身旁,他双手握住陆行之刃,将浑身的灵力都聚拢在手上,高高举起刀刃,那黑龙知晓了他的意图,一直在玩命挣扎,却被白龙发狠地遏住。

手起刀落,陆行之刃带着草木色的强光落入黑龙的咽喉处,一瞬间,那黑龙停止了挣扎,它钳在白龙背上的龙爪终于松开,黑色的龙身逐渐化成了一团黑色的迷雾,被风一吹,便飘散开了。

“父皇,母后,孩儿给你们报仇了。”云渺怔忪地看着那些消散的黑色烟雾,见它们随风飘散开来,才目光涣散地对着虚无的空气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话音刚落,他便瘫软在地,自己不觉,却有滚烫的泪从他脸侧落入,直直落入他手掌之中,好久没有哭了,竟也忘了放声痛哭是什么滋味。

他身侧的白龙也脱了力,静静地在他身侧,见他落泪,伸出龙爪似是想给他擦拭眼泪。

云渺躲开了,宣泄过后的嗓子有些哑,却依旧坚定,被泪水洗过的瞳仁清澈明亮,褪去了汹涌的恨意,“重央,你我两清了。”

白龙似还想说什么,龙尾亲昵地将他缠绕住不让他走,云渺用了几分灵力才将那恼人的龙尾拨开。若是平日里,他肯定不敌,也肯定挣脱不开白龙的钳制,可如今重央身上的伤势过重,竟连自己有几分余力的攻击也招架不住。

云渺没有再回头,径直往前走,身后的龙似乎还想追上来,但没跟多久,云渺便听到扑通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重央陷入了昏迷。

他给司命仙君传了个信,等司命从远处匆匆赶来时,才离开。如今大仇得报,他感觉到无尽的轻松,却又万分迷茫,苏醒之后,他就是为了复仇而活着,如今大仇得报了,却忽然不知道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浑浑噩噩地走,竟还是回到了无尽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