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摇头:“世上没有大天魔,也没有道君了。”
“你这么说,外边的人能信吗?都说死要见尸,你好歹说一句他死在哪儿了吧?”
清溪蓦地笑了出来。
“他啊……”她笑嘻嘻地抬手在胸口敲了敲,“在这里。”
瀛玉一个哆嗦,用表情精准地传达了对清溪的嫌弃,一甩手,急匆匆地走了。
清溪索性哈哈地笑出来,三两步绕回门旁。
木屋左右各有一块花圃,种下的花不知不觉地长成,热热闹闹地开出绚烂的花。牡丹雍容蔷薇娇媚,夹杂其中的金丝葵灿烂得像是引来骄阳。
清溪缓缓按住心口,隔着衣衫皮肉,一颗心在胸腔中搏动,一刻不歇地将血液灵力泵向四肢百骸。她看着花圃笑出声。
“……难看死了。”
清溪彻底闭门谢客。
第一个百年风平浪静,最初的骚动过去,仙门心有灵犀地齐齐忘了清溪,争了一番谁在平定大天魔中的功劳最大,有人心满意足,有人不情不愿,最终都捧了个结果回山。
第二个百年却热闹,先是各大仙门轮番到访,再是一些小门派,最后连散修都吭哧吭哧地爬山。清溪一个都不见,把他们全挡在了罡风外边。
瀛玉嫌烦,散了人身回树里,一躲便再不出来。
第三个百年又没了客人,瀛玉仍在树中,着恼似地不肯出来。
第四个百年依然如此,春去秋来,太微山静默如初。
第五个百年终于有所不同,秋来时瀛玉久违地从梨树中出来,依旧是雌雄莫辨的样貌,素白的梨花扑簌簌地落下,送来一场带着清香的花雨。
清溪正在树根挖酒,一个晃神,还以为是时光倒流,回到了当年,她带着男孩上山,一不小心挖酒挖出个暴脾气的木灵。
她眯着眼睛笑了笑:“哟,怎么有兴致……”
“我来同你告别。”
清溪笑意稍收,抹了把脸:“什么告别不告别的……”
“已经足够了。”瀛玉再次打断她。
“那时候那些修仙人找上门来,所求的就是这个吧?从五百年前开始,天地已经不会再生灵气了,用一缕少一缕,他们没有办法,才想起你,想来求你救命。毕竟那些仗着修仙的废物,没有灵力可用,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他不无畅快地说,“现在他们都死绝了。”
木灵的寿命远胜于人,灵智初开时瀛玉也曾反复想过该怎么面对终将到来的别离,想来想去也没有个所以然,只决定万万不能哭,要在最后绷住木灵的骄傲。
他确实绷住了,一丝哀意也无,风吹起的发丝拂过那张漠然的脸,风姿潇洒一如极盛的当年。
“已经足够了,不用再想方设法替我续命了。离开这里吧。等我死后,这天下再没有人记得你的故事。”瀛玉轻轻地说,“你终于自由了。”
“……自由个屁。”清溪忍不住回怼粗鄙之语,她同样绷着,不让眼泪有掉下来的可乘之机,“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