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要不是你妈把你偷走,哪儿轮得到她养你?!”老太太想起这件往事就恼,好好的一个儿子,结婚以后竟连人都没了,那克夫的儿媳害了她儿子不说,唯一的亲孙也不给她留下,如今还教成这般市井无赖的模样,这是要绝他们夏家的后啊。
姜溯不了解那段往事,更没有几个月大时的记忆,闻言不置可否地扯下唇,淡淡道:“谁养我,都不会改变我同属于两家人后代的事实,不管姓姜还是姓夏,我流着夏家的血,也同样继承着我妈的基因。”
老太太无话反驳,说不过他,又生气,只好闭上眼,嘴里低喃,佛珠一圈圈地快速碾过绷得极紧的指腹。
夏明浩看着僵持不下的祖孙俩,摸出根烟,重重地吸了一口,须臾,开口:“既然不想改名,那就别勉强,这样的话户口也没必要迁回来,反正他妈也是燕北的户籍,和我们就一个城东城西的区别,高考时都一个样。”
老太太倏地睁眸,锐利的眼珠子直直看向避开她视线的儿子,又转头,看着自进门后就不说话,全程盯着手机的小女儿,缓缓一垂手,一向端直的腰塌了下去:“造孽啊......”
屋里很长时间无人说话。
夏昭南坐在廊下,手里拿着本书,眼眸低垂安静,耳朵却静静朝着一墙之隔的厅房。
许久。
苍哑的声音传来,仿佛瞬间被抽干精气神儿的枯木:“罢了,名字不想改就不改,户口必须得迁回来,日后我见了小溯他爸,总归要对得起他......”
漫长的阒寂。
日头一点点地晒过屋檐,石榴树遮盖着烈阳,过了不知多久,院里响起哒哒的脚步,夏明雪提着包,一语不发地大步离去,夏明浩紧跟她身后,手里的烟散开燃烧的烟雾,像是一并点着了两桶炮仗,胡同里依次响起两道刺耳的引擎,急促地驶离彼时已寸土寸金的湾子庙。
一声几不可察的轻叹,房门合拢,九月的燕北如此灼灼,却怎么都穿不透烈阳后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