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银光一闪,珍珠如同雨点般散落在地。路易莎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段非拙张开双臂,想冲过去接住她。可他好巧不巧踩中了一颗珍珠,“嗷”的一声滑倒了,与此同时,路易莎重重砸在他背上。
幸亏这姑娘只吃了两个苹果,否则段非拙可能会被当场砸成段非拙饼。
他连惨叫都不敢,只能咬住自己的拳头。他眼含热泪,将路易莎从自己身上移开,搬到沙发上,探了探她的脉搏。
“只是昏过去了。”他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把她也砍死了呢。”
“我可是王者之剑,岂会那样没分寸!”石中剑傲慢地说。
段非拙将散落一地的珍珠一颗颗捡起来,塞回首饰盒里。明天一早林恩太太发现心爱的珍珠项链四分五裂了,一定会深感费解,但总比让她被项链勒死要好得多。
将首饰盒放回林恩夫妇的卧室后,段非拙如来时一样悄悄离开林恩家。
夜雾比来时浓重得多,几乎看不见十步之外的景象。段非拙仿佛是在一条云端的小路上漫步。
“你瞧见了吗,那条项链想杀了路易莎。”他小声说。
“我又不像你一样睁眼瞎。”石中剑不悦地说,“你什么时候开始管林恩小姐叫路易莎了?”
段非拙没搭理它,接着说:“你觉得维柳夫人知道项链有这种功用吗?如果她明知如此还把它送给林恩夫人……”
石中剑说:“她欠林恩夫人很多钱,也许她觉得债主死了就不用还钱了。”
段非拙忽然觉得刺骨寒冷。
之后他们谁都没再说话,一路沉默地回到家里。段非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吐掉那片幻形叶,然后拼命漱口,总算冲掉了嘴里那股樟脑丸的味道。
“希望今后再也用不到它。”他像鲸鱼喷水一样吐出一口水。
“最好再带一片,别忘了你明天还要去见那个可疑的维柳夫人。”
段非拙欲哭无泪:“再来一次我的味蕾可能就真的要阵亡了……”
第二天,段非拙在一阵呕哑嘲哳的歌声中睁开了眼睛。
当他坐起来,便立刻发现噪音的来源了——石中剑就立在床边,剑柄上的宝石像一只黯淡的眼睛一样瞪着他。
“你干什么?!”他怒道。
“叫你起床。”石中剑飘然说。
“为什么要唱歌!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受这种折磨!”
“你的错误就是懒惰!时候已经不早了,你想去拜访维柳夫人就得快点儿!”
段非拙望了眼窗外——天甚至还没完全亮。他呵欠连天地爬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好几次扣错了扣子。
他去楼下的渡鸦餐馆吃了免费早餐,说实话,跟昨晚林恩家那顿灾难性的晚饭相比,这顿早餐简直就是山珍海味。餐馆老板看到段非拙吃得那么津津有味,竟然叫来厨师一同围观,好像见到了什么百年难逢的奇景。顾客用味同嚼蜡的表情咽下早餐,似乎才是他们餐厅常见的景象。
餐毕,他问老板:“您能借我一个布袋吗?大约这么长,这么宽。”他比划着石中剑的大小。
老板狐疑:“您要这种布袋干什么?”
“装高尔夫球杆。”段非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最终餐馆老板帮他找来一个装过大葱的布袋。段非拙将石中剑塞进布袋里,假装它是一根高尔夫球杆。石中剑不停发出呕吐一般的声音。
“你竟然用装过大葱的布袋装我!我看起来像是大葱吗!”
“如果你真是大葱,”段非拙冷冷说,“那我会方便很多。”
他揣好石中剑和一片幻形叶,叫了辆出租马车,直奔维柳夫人的裁缝店。换作从前,他肯定舍不得打车,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有的是钱,没必要在这种地方节省。
维柳夫人的裁缝店位于沙夫茨伯里大街。店面很不起眼,段非拙路过两三次都没注意到,还是问了路人才找到的。
店内狭小而阴暗,店铺的一侧摆着几尊木头模特假人,肩膀上挂着皮尺,另外一侧则挂着一排成衣,以及腰带、斗篷、手套、束胸衣等配件。
店里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坐在柜台后,聚精会神地捧着一本《四签名》。段非拙走进店铺时,他完全没注意到客人上门了。直到段非拙轻咳一声,他才猛然惊觉,急忙搁下书本,从柜台后绕出来,恭敬地欠了欠身:“欢迎光临,先生。”
段非拙端详着他。少年褐发蓝眼,脸上长着些雀斑,似乎很多天没睡好觉了,眼睛下方黑漆漆的。
“你该不会就是店主本人吧?”段非拙调侃地问。
“当然不是。”少年局促地说,“店主是我妈妈。我叫阿尔弗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