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良哈哈一笑,反问道:“当年王爷并未采取陆先生之见,诛杀慕容家之后便收纳了瑞山旧族,如今瑞山氏族化为王府属臣,实属意外。”
“王爷大才,自有远见,这才是治国之才。”遥想当年,陆远涛也觉得自己过于激进,若当时真的将四大世家屠戮一空,那瑞山城非得花上许多年才能恢复。
姜元良却问道:“可是陆大人往深处想想,氏族还在,盘根错节也还在,焉知他日不会成为大周藩王之痛!”
陆远涛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世家与藩王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姜元良不答反问:“陆大人妻子可出自吴氏?马统领妻子出自曲氏,长此以往,有何区别?”
陆远涛冷笑道:“你休要胡言乱语,陆某效忠的只有王爷,绝不可能因为妻眷动摇。”
见他发怒,姜元良却淡淡说道:“是吗?陆先生这么想,那就这样吧。”
说完起身便走了。
陆远涛被他气得半死,临了寻了陆池吐槽:“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是要把天下氏族都屠杀殆尽不成,真要那样的话还不得天下大乱。”
陆池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陆先生何必动气,姜先生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再者,他是新人,你是旧人,王爷终归是更相信你的。”
陆远涛见他识破自己的试探,摸了摸鼻子,叹气道:“哎,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年纪大了,如今再看以前,总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像个棒槌。”
一到瑞山王地界,就开口让瑞山王诛杀城内世家,可不就是个棒槌。
他偶尔也会觉得现在的姜元良就像当年的自己,所以才会看顾一二,只可惜姜元良压根不领情,甚至觉得陆远涛失了锐气。
陆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陆先生到底在害怕什么,难道你是信不过王爷?”
陆远涛一愣,忙道:“当然不是。”
陆池耸了耸肩,淡淡说道:“那就得了。”
“你与吴家的婚事是太妃做媒,王爷赐婚,左右不会出错,何必因为姜元良的几句话就心慌?”
陆远涛一听,是啊,他为什么听了姜元良几句话就急躁心慌了,这可不像是他。
陆远涛心底一沉,还是说从不知道何时开始,他的心不如当初那么坚定了。
陆池还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让陆远涛开始反思自己,他摆了摆手道:“陆先生没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我也忙着呢,城里城外都是事儿。”
陆远涛心神动摇,却不知道姜元良也正在苦恼。
投奔瑞山王府在他的计划之中,但真正见到瑞山王之后,姜元良才发现事情不在自己预料之中。
他以为瑞山王赵怀年幼继位,要么在强势的母亲和诸多属臣的保护下长大,秉性柔弱可欺;要么自小才智过人,这样的孩子大多傲气十足。
无论是哪一种,醒灵失败的赵怀,都该对灵师深恶痛绝才对。
但如此一看,赵怀并非如此,他似乎对灵师与无灵者一视同仁,且心智极为坚定,不可为外力影响。
姜元良观察下来,便能发现闻名瑞山的陆远涛、陆池、马汉等人,议事的时候也都是以赵怀为主,而瑞山太妃为了避嫌,更是鲜少加入。
这样的上位者,对于瑞山城而言自然是好的,他能知人善用,且极具自制力,愿意广纳智言,以免一意孤行造成祸害。
但对姜元良而言,却不一定是好事。
他出现的太晚了,以至于赵怀身边的位置都占满了,想要占据一席之地便得加倍努力。
几番试探之下,姜元良便明白,赵怀是要用他,善用他,意志却不会被他引导。
也是,若不是如此,赵怀也不会闯下如此赫赫威名,超越蒙王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姜元良握紧了拳头,心底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他们能殊途同归,真到了那一日,身居高位的赵怀真的能容下叛逆者?
很快,姜元良收敛了心思,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手头的事情办法。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姜元良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
在这个信息传递十分不便利的时代,焚血禁术的厉害却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到了大周各地。
除南越的陈浩然之外,受制于周帝的指挥使们恨之入骨,他们一个个身居高位多年,自然是不愿意受制于人。
这些人早年违抗圣旨,拒不进京,已经等同于抛弃京城的亲人,如今更是恨不得他们早点消失。
落座于马皇后母族附近的王家,便成了第一个被下手的对象。
神秘莫测的刺客忽然出现,对王家幸存之人进行血洗,竟是一个活口都不打算留下的架势。
血腥味透过门框散发出去,惨叫声此起彼伏。
“清点人数。”一刺客厉喝道。
“一共一百三十二人,一个不少。”下属回答。
刺客冷笑:“很好,大人总算不用受制于人,等回去之后定有重赏!”
谁知没等他们趁夜离开,忽然,院子周围竖起火把。
刺客脸色大变:“糟了,我们中计了。”
在低头去看那死在正房的人,果然长着陌生的脸孔,与他们的大人毫无一点相似之处。
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区区几名刺客在重重包围之下哪里能逃出生天。
一切开始的突然,结束的迅速。
第二日,横州指挥使王铭死于焚血禁术。
朝廷料到他们会对家人下手,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第一个冒大不韪之人。
众多官员噤若寒蝉,再不敢肆意动作,生怕下一个被杀鸡儆猴的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