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暗涌

王府冲喜小娘子 瞬息 1963 字 5个月前

她想起涠洲王府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想起赵太后在冲喜那日的崩溃和悲伤,想起皇帝对玄时舒的关切和纵容……可在这一切的背后,是玄时舒病重、发烧、吐血;是他们总要被逼着向大长公主低头;是孙公公和曹峻先后纵马而来,一个不想让他们去支叶城,另一个则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自己这无心地一问,或许掀开了这歌舞升平的皮囊的一角。

苏令德仿佛觉得刚刚倒吸的那口冷气透着浓得几乎能具形的寒意,让她的五脏六腑都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

玄时舒神色淡然地落子:“她先是太后,再是阿娘。”

玄时舒这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苏令德浑身一振。她立刻严肃认真地道:“没关系,我不一样,我们是夫妻——”

苏令德正要义正辞严地告诉他什么叫“夫妻一体”,玄时舒就无奈地捏了颗蜜饯塞进了苏令德的口中:“知道了,知道了。”

可别再跟他说什么“夫妻”了。

他一想到他们对夫妻的理解有鸿沟,头就有点疼。

苏令德尚未能意识到他们之间存在的天堑,她乖乖地吃着蜜饯,点了点头:“那就好。”

她觉得自己刚刚那一问,仿佛把手深入了幽潭,除了冰冷外,她更害怕会捞上一些别的污浊之物。她并不恐惧阴暗与污秽,可她怕如果她执意要把它们捞上来,就会变成刺伤玄时舒的刀剑。

她愿意等。只要玄时舒能好好活着,她相信,她总能等到他袒露心声。

而现在,见玄时舒若无其事,苏令德也长舒了一口气,刚刚那股子阴寒好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令德并没有掩饰自己卸下包袱的轻松,玄时舒轻轻地“啧”了一声:“仅仅是这样?”

苏令德微愣:“那不然呢?”

“你不是说有一箩筐的问题么,你不想问问土庙的事吗?不想问问魏升登的事吗?”玄时舒落子的速度慢了下来,手中捏着一颗黑子,迟迟不落:“你问也不问,就先言辞凿凿地说‘夫妻一体’这样的话。万一你知道了真相,不想和我“夫妻一体”了呢?”

苏令德警惕地看着他:“王爷,你可别想套我话,我才不会呢。”

“魏升登这样的小人,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百死不足惜。土庙的事,如果不假托摄政王余孽之名,那还能怎么办?”苏令德想得很清楚:“更何况,土庙之事,你是为我才做到那一步。你要是真的有罪,那我……”

“那你?”玄时舒抬头看着苏令德,静静地等她说一个答案。

苏令德狡黠一笑:“那我就是罪人的夫人。”

她眸中澄明,如一汪清可见底的泉。玄时舒望进她的眼底,轻而易举地就能看到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她笑起来时,泉水微澜,好像有两尾活泼的锦鲤会从里头跃出来一样。

玄时舒一笑,终于落下了手中的黑子:“我怎么舍得呢。”

“我也觉得你不舍得。”苏令德大言不惭地凑过去,打量了一眼他的棋局,惊讶地:“咦?”了一声:“还是那天马车上的棋局吗?也不是,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她看不懂黑白纵横经纬,也不知道棋盘上的黑子从重重阻碍里杀出一条出路来,如转过肃杀萧索的崇山峻岭,窥见天光乍泄、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