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正是郑宴帧的娘文琳郡主,听到这话抱着他就是一顿捶,“你这个死小子,出去就是半载,哪有想娘的样。”嘴里虽然骂着,语气却亲昵无比。

郑宴帧呵呵的笑:“娘——”

门口突然传来咳嗽声,文琳郡主立马放开怀里撒娇的儿子,压着声音道:“站好,不然你父亲又要训你了。”

郑宴帧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

颜玉栀掀开帘子一角偷瞄,见他这般规矩还有些不适应,抿唇轻笑:“原来红狐狸怕你爹啊!”

红狐狸?

牧危觉得这形容很是贴切。

门口人原本都要进去了,郑宴明匆匆而来,指着马车道:“阿帧,里面的人不一并请进去?”

众人才将注意里重新集中到马车上,郑夫人更是转头看向郑宴明,问道:“马车里有谁?”

郑宴明看向母亲身后的弟弟,见他眼珠子忽悠乱转,一副心虚的模样不禁好笑。

“还能有谁,阿帧这么大也该成亲了。”

郑夫人大喜,指着马车道:“里面是个姑娘?”她这小儿子没事就爱往外跑,如今都二十了还没个一妻半妾的,眼见着大儿子的娃一个接一个的,他还没个着落,着实让她心焦。

“姑娘是个姑娘,可又不是我要娶的,娘你就别瞎操心了。”

他这样说,郑夫人能不操心嘛。

心里想着既然能帧儿同乘一轿,必定是他喜欢的,她倒是要见见,若是个家世清白讨人喜欢的,她就做主让帧儿纳了。

郑夫人吩咐身边伺候的侍女:“秋荷,去请马车里的姑娘下来。”

郑宴帧委实怕了牧危那张臭脸,正要出手阻拦,他大哥横了他一眼。

他摊摊手,表情无奈,心里却存了两份看戏的心态。

秋荷走到马车旁敲了敲车门,轻声道:“姑娘,我们夫人请您一起下来。”能被主家夫人亲自请,这是多大的荣耀,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这回而应当高兴死了。

众人有些期待的盯着马车,然而马车丝毫没有动静。

郑夫人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他耸肩,一双桃花眼里却带了几分笑意。

外头的对话马车里面自然听得到,颜玉栀这回儿已经笑得不行了,若是她们俩同时下去,也不知道郑夫人会看重谁?

牧危此刻无比后悔听了她的鬼主意,见她还在笑,忍不住弹了一下她额头。

她捂着额头眼珠子时不时瞄上他一眼,分明还在笑。

人家特意请了,颜玉栀原本想先下去,奈何牧危他自己不下去,还拉着颜玉栀也不肯她下去。

外头秋荷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人答应。

一时之间局面有些僵,一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郑夫人。郑夫人面上有些下不来台,还是郑司马发话了,“都堵在正门像什么话,都先进去。”

郑夫人这才笑笑,拉着郑宴帧的手往院子里走。

等人走的差不了,马车里的牧危直接伸手将头上的发簪,首饰,唇脂胭脂全给抹了,又将外头照着的青色纱衣脱掉,落出里面同色长袍。

颜玉栀瞧着他披头散发,脸上还染了红委实不太像话,随身掏出帕子,沾了些茶水凑到他身边。

牧危刚要动,她一把拉住,“别动,你脸上还沾了许多胭脂,口脂糊了,我给你擦擦。”

她凑得近,近到他微抬眼皮就能看见根根分明的眼睫。

晕开的胭脂在他细腻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颜玉栀越擦越觉得这脸真耐看,一回神见他盯着自己瞧,心下微动,凑过鼻尖和他碰了碰,笑道:“牧姐姐,我们该下马车了。”

牧危:“......”以后打死他也不穿成这样了。

颜玉栀见他越发冷的脸,一时之间又乐不可支。

心里倒是想:穿女装这事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定也是不远的。

二人被晖管事直接带回了惊鸿苑,其余的乐女也安置在了偏院。

做侍女打扮花影和灵茹被带到颜玉栀屋子里,几人洗漱修整一番后,突然有下人来报郑司马亲自来了。

牧危瞧了坐在圆桌旁的颜玉栀一眼,转身走出了门,与正好到院子的郑司马碰了正着。

颜玉栀从圆桌子旁,跑到小窗户旁边趴着,从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清晰的看清郑尚书的表情以及声音。

郑尚书朝着牧危行礼,“微臣参见三皇子殿下。”,他身后的郑宴明也跟着一齐行礼,跟过来的郑宴帧却笔直的站着,郑宴明回头瞪了他一眼,他依旧不动。

颜玉栀一瞧他就乐,这几日里俩人经常窝在一起玩九连环,鲁班锁,七巧板之类的,骰子,投壶,牌九也没少动。

她发现二人臭味相投,越发喜欢同他待在一起了,就差称兄道弟了。

颜玉栀趴在窗户上,偷偷朝他挤眉弄眼,郑宴帧挑眉偷乐。牧危突然回头,抓了个先行,她立马心虚的蹲下身,等了会儿再站起来时,牧危不动声色的正好挡在郑宴帧前面。

四人聊了几句,郑尚书和郑宴明先走了。

牧危往回走,郑宴帧立马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牧危突然顿住步子,回头,冷着声道:“你没事做吗?”

郑宴帧笑嘻嘻的,“阿危,你现在就吃醋,那明日后日要怎么半?公主如今可是我表妹,她要住在郑府的。”

“公主她住郑夫人的院子。”

“母亲的院子总归是郑府。”

牧危站着没动,静静地看着他半晌,看得他心里发毛,赶忙求饶道:“好了,祖宗,我和公主是不可能的,我发誓还不成吗?若是我对公主有非分之想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若是公主对我有非分之想,我也会宁死不从,这总可以了吧。”

还趴在窗台上的颜玉栀淬了他一口,骂道:“你这个没脸没皮的,谁要对你有非分之想,天鹅是看不上癞□□的。”

郑宴帧被骂了,反而笑起来,对牧危道:“你瞧,你家天鹅高傲着呢。”

牧危脸色总算缓和了些,他一走,郑宴帧又跟。

他停下,郑宴帧只得道:“我就想问问公主,之前在船上弹的是什么曲子。”他在船上追问了许久公主都不曾告诉他。

颜玉栀趴在窗口喊:“春江花月夜!我弹得是春江花月夜。”

俩人隔着一扇窗户,隔着牧危这个人,饶有兴致的喊了一圈。

等郑宴帧终于走了,牧危脸色才稍微好看点。

外头的天开始暗了下来,牧危走到窗台外与她隔窗相望,屋里屋外都静悄悄地。

日头西移,透过薄云洒在牧危背上,他周身似乎镀上一层橘红的光晕。

就在颜玉栀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出声道:“公主,明日早朝我会进宫一趟,你在郑府好好的,别怕。”

颜玉栀别扭:“我不怕!”

他顿了半晌支吾道:“.....那,公主....郑二他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