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栀这才注意到他的自称,眼里的讽刺意味更明显:“她们说的皇帝就是你?自封的吗?”

“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

颜之衍被她的态度激怒:“朕怎么就不能是皇帝了,孟太尉已经归于朕麾下,如今北翼,南湘和凉州都在朕手中,齐云一分为二,分庭而治多好。”

“我呸,插上葱也装不了象,父皇还在,你就称帝了?”

颜之衍冷笑:“那个碍事的老东西,包括你的母后已经下黄泉去陪朕的母妃了。”

颜玉栀脸一下白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她明明不想哭的。

“你,你还是不是人,他是你父皇。”

颜之衍觉得好笑,他这皇妹未免太双向标准了。

“牧危可以杀了淮阴王,为什么朕不可以杀了那个老不死?”

颜玉栀质问:“父皇顶多忽视你,可他将你养大,教你识字,给你最好的吃穿,待你也温和,不曾说过重话。”

“哼,这些朕都不需要,他眼里只有你和皇后,其他的皇子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在,不过就是多了个吃饭的嘴。”

啪!

颜玉栀突然打了他一打耳刮子,颜之衍愣了一瞬,立马伸手要打回来,哪想他才刚碰到她头发丝,她整个就喷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温热的血喷了他满脸,嫌恶的扯过身后的牧昭昭,用她的衣袖用力擦了两下脸,然后踢了地上的人两下,确定他不是装的,才有些慌了。

“来人,还不快请大夫!”人死了,还拿什么换玉符。

然而还没等公主醒过来,就被告之,淮阴新帝亲自率大军杀过来了。

说起这淮阴的新帝也是个传奇,如今提起来人人都为之色变。新帝登基半个月就力排众议,举兵讨伐自立为皇的前齐云二皇子。

朝中有反对他西征的人都被杀了,比起以往任何一任帝皇,这位皇帝显然是个半癫的疯子。

齐云的军队每每遇到他都被杀得夺路而逃,就连曾经的明将孟太尉都被斩杀。

颜之衍带着齐云残部一路战败,只得逃到了凉州。

凉州有天险,城门建立在两座巨山之间,易守难攻。

淮阴军队驻扎在城门外,只围不攻,每日都有一封血书被射上城楼,让他们交出齐云的嫡公主和淮阴的五公主。

凉州的守城侍卫都有些懵:要淮阴五公主能理解,可为何他们的嫡公主也要?

简直欺人太盛!

围城半个月后,城内食物短缺,颜之衍终于坐不住了,亲自去了城楼与牧危喊话。

城楼上风大,吹得旗子啪嗒作响,颜之衍看着坐在马车上的牧危,恨声道:“只要你将玉符给朕,并答应退兵,朕就将公主和五公主还给你。”

“好啊!”城楼下的牧危很爽快的答应。

这么爽快,颜之衍倒是有些疑心起来。牧危站在百万大军前,眉目冷淡,讽刺道:“怎么,我敢给你不敢接?”

这话让颜之衍很没面子,他冷哼:“你将玉符绑在箭上射上来。”

牧危摇头:“会碎!你开城门让人来取。”

颜之衍也不敢开城门,命人掉了个吊篮下去,让牧危将东西放里面再拉上来。

牧危嗤笑出声,还是依言将玉符放进了篮子里。他身后的花影,月影手握成拳,有些不甘心,这玉符可是一路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就这样给了这小人。

竹篮被吊了上去,颜之衍拿着玉符,眼里全是兴奋。下一瞬,眉头立刻拧了起来,朝着城楼下道:“玉符为何只有三块?”

“最后一块的下落你不是早知道?”

当初郑贵妃问出淮阴帝,最后一块玉符给了娄霜降,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信娄霜降随手丢了,必定是给了她唯一的儿子。

当年淮阴帝问过小牧危玉符的下落,可他并不知道,之前他也旁敲侧击的问过牧危,牧危身上确实没有第四块。

若是之前他是相信的,可被牧危摆了一道后,他看牧危总是带着怀疑的目光。

“三块可换不来公主,朕只给你三日时间,若是没有第四块,朕就每日切公主一根手指。”

牧危眼眸开始漫上红丝,血气不断翻搅,胸口又有些闷疼。

他道:“第四块玉符确实在我手上,一手交人一手交玉,你将公主和昭昭放了,我立马将玉符给你。”

双方人马僵持不下,眼看着三天很快要到了,牧危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急。

第四块玉符到底在哪?他努力的回忆着小时候母妃同他说的每一句话,依旧一无所获。

王帐内,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盯着一动不动的牧危看。半晌后见他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寒奇试探着出声建议道:“小主子,小小的凉州再怎么天险,若是强攻要拿下是迟早的事,不若我们直接打进去?”

月影帮他主子回道:“不可,公主和五公主还在颜之衍手上。”

“那就这样耗着,明日过后还拿不出玉符,颜之衍那厮就要切公主手指!”到时候还不是一样被动。

一旁的花影突然出声道:“那就做一块假玉符。”

牧危眉眼微动,抬头看她,花影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通体雪白的羊脂白玉递到牧危面前。

“用这个雕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他。”

牧危接过那玉,拿在手里细细打量,确实与雕刻玉符的玉质地一样。

敲定主意,牧危坐在王帐里面一刀一刀的亲自雕玉,没人比他更熟悉玉符的纹路,从天明到天黑,帐篷里点起了烛火。

帐篷外是来回巡逻的士兵,花影和月影守在帐篷外时不时往帐篷上映着的影子瞧。

月影朝着花影走近,用胳膊撞了一下她手臂,惊疑的问道:“这玉不是你娘留给你的吗?”平日里他看一眼都要拼命的架势,“怎么舍得拿出来救你讨厌的公主?”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讨厌公主?”

“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

花影侧头瞧他,嗤笑道:“那你眼珠子该挖了。”

月影来了性子,不依不饶的问道:“说说,你怎么又不讨厌公主了?”

花影不理她。

“说说看呐。”

等了半晌以为她打死不会开口,哪想她道:

“一直觉得公主配不上主子,但我错了,是主子离不开她。”

凛冽的风刮过,帐篷顶被吹得呼呼作响,月影一度怀疑自己幻听,疑惑的看了花影一眼,她依旧一身黑衣,抱剑一动不动的立在帐篷外。

他垂下眉眼轻笑了声,走到另一边目视前方,模仿着她动作规规矩矩的站着。

次日,天刚漏出点灰白,寒奇就来了,他朝着帐篷里头看,风吹起帐帘的一角,透过微光瞧见牧危还在雕。

他指着里头,压低嗓音问月影:“一夜没睡?”

月影摇头。

寒奇神情越发的严肃:“你怎么也不劝着点,十日有七日不睡,再这么下去怎么受得了?”即便睡着了,一有风吹草动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