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朗收回目光,拖着调子,不紧不慢的道:“永远也不要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对方能够信守承诺的希望上,相信别人是幸福的,但世事难料,往往令人身不由己。”
如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么,如果是公子的话,你会如何?”
苏清朗轻轻一笑,缓缓道:“我曾经想吃一块肥肉,但是那块肥肉,同时被一只狐狸,和一个狗熊惦记着,在两边都打不过的情况下,你说若想拿到它,该如何做?”
如意摇了摇头,又听他道:“暂且放下那块肥肉,让狐狸和狗熊先打着,然后绕到狐狸的老巢,将他重要的东西拿走。接下来,折返回去与狐狸结成同盟,把狗熊打败,再让他看到自己心爱的东西放在狗熊门口。
如此一来,狐狸为了取回自己的东西,不得不放弃眼前的肥肉,而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那块肥肉纳入自己口中。”
如意闻言,眼光一亮,由衷的道:“公子,你真聪明。”
苏清朗哼了一声,合着书卷,啪得一下敲在了如意的头上,道:“这和聪不聪明没关系,关键你看多少的书,就会长多少的见识,懂么?”
如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趴在桌子上看书,苏清朗在他身旁坐下来,端起桌上的杯子,押着杯盖抿了一口。
却见管家走上凉亭,向他道:“大人,蔡大人来了。”
苏清朗微微挑眉,蔡大人升任刑部尚书,今日正是下旨宣布的时候,身为朝中新贵,争相巴结他的人多得是,怎会想到来找他?
施施然拂了拂衣袖,道:“请进来吧。”
蔡钧从外面走来的时候,苏清朗正坐在凉亭里悠然喝茶,见到蔡大人慌慌张张的样子,苏大人的嘴角扯出一个优雅的微笑。
将杯子搁在石桌上,淡淡问道:“蔡大人,这是怎么了?”
蔡钧从宫中出来后,便直接来到了尚书府,冲到苏清朗的跟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连忙收敛了慌张,定了定神,向苏清朗拱手施礼道:“参见大人。”
苏清朗见此,侧了下身,手中握着折扇,慢悠悠的摇着:“蔡大人如今是刑部尚书,你我已是同级,何以行如此大礼?”
蔡钧瞪大了眼睛,本想问苏清朗怎会知道皇帝下旨任命他为刑部尚书的事。
但是想到,当日在朝堂上,举荐他当刑部尚书的人,是他和秦翦,便也释怀了。
于是低下头,惭愧道:“关于这件事,下官还想问一问苏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清朗望着他,又见他皱眉道:“下官已经决定在礼部养老了,不想再出去做什么刑部的事儿,此次杜青云和赵鄂的案子,下官实在是逼不得已,无可奈何,本以为案子结束,就可以继续回到礼部做事,大人你……这是要赶下官走?”
苏清朗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良久才道:“蔡大人,你当初是为什么来礼部?”
蔡钧一怔,脸色有些不自然,回答道:“那时,下官与刑部的刘大人,也就是前任的刑部尚书,发生了一点冲突,他看不惯我,便联合其他同僚排斥挤兑下官,下官在刑部没有立足之地,不得已,只能向皇上请调,朝中的其他大人,都不愿接收下官,怕拂了刘大人的面子,只有苏大人你收留了我……”
苏清朗闻言,微微扬唇,淡笑道:“当初让你来礼部,是看你无处可去,刘大人和杜大人已经落势,如今正是蔡大人扶摇直上的时候,当日没人愿意接收你,放在今日,那些人想巴结你都只怕来不及,既然你现在有地方去了,便没有必要再留在礼部了。”
“苏大人……”
蔡钧一听他这样说,顿时急了,赶忙道:“下官在礼部待了这样久,一直承蒙大人和其他同僚的照顾,已经习惯了礼部的生活,不愿再往旁处去。况且,以我的能力,哪里能做尚书的位置……”
苏清朗默默叹了叹,自己白白送出了一个尚书的位置,结果对方不领情不说,还反过来要他安慰,世道何以沦落至此?
他耐着性子,跟蔡钧解释道:“既然皇上让你坐了这个位子,就证明你有这个能力,蔡大人何必如此?”
抬头见蔡钧一副快哭了的模样,他又接着道:“我知道你,虽然在礼部做事,但一直惦记着从前的事情,我苏清朗的手下,从来不收逃兵,当年你是怎样从刑部被赶出来的。现在,就怎么给我堂堂正正的走回去。”
蔡钧原先不想哭的,但是一听他这样说,眼泪顿时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苏清朗的脚下:“大人……”
苏清朗突受大礼,吓了一跳,退后一步,心想,今日被蔡钧这么一跪,自己要折多少阳寿。
苏清朗收回目光,拖着调子,不紧不慢的道:“永远也不要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对方能够信守承诺的希望上,相信别人是幸福的,但世事难料,往往令人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