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鲸挣开他的手指,轻描淡写,“就是被狗蹭了下。”
“被狗蹭了下?”蒋燃重复这句话,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施季玲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就是两个没素质的业主,遛狗不栓绳,最后一死一伤,鲸鲸惨遭毒手,没咬太伤也吓得半死不活了。”
她按照周经理的描述,原原本本学给蒋燃听。
林鲸却觉得有点儿丢脸,因为施女士老是在重复“她被狗咬了”五个字,听上去就充满了戏剧性。
她扶额叹息,细细地尖叫了一声:“妈,你能不要不要说这几个字了?”
老妈瞪着蒋燃,意有所指地说:“我是为了让你老公听清楚,忙着全世界抢|钱之余,抽空关心关心自己的老婆。你都被狗咬了!”
林鲸倒在沙发上,不愿意再睁开眼。
蒋燃就这么被奚落了一番,脸色未变,维持着好脾气。他提了下挺括的西裤,曲腿坐到林鲸前面的小凳子上,问:“伤的哪里?”
林鲸小声说:“你别管,我妈就是生气,逮谁就要发泄一通,我爸今天都不知道被她骂了多少回了。”
蒋燃摇头,他并不在意,问:“给我看看。”
林鲸抿嘴鼓起,脸蛋又变成一条生气的小金鱼,然后嘴唇掀开一点小缝,将气缓缓吐出。
“就是脚踝这里。”她指了下,不太好意思。
蒋燃竟当着父母的面,把她的两条腿放在自己腿上,没碰伤口,手指轻轻抚揉了下小腿肚,“打过针了吗?”
林鲸羞涩地抽回来:“打过了打过了,你别管了。”
施季玲在那边喊:“吃饭了!”
饭桌上的氛围自然不算愉快,林鲸真心为蒋燃感到冤枉,这事儿跟他没半毛钱关系,怎么着也怪不到他头上。
可妈妈还是说了一顿,“一走一个星期,对家里不管不问。看你们这个样子也不是天天打电话的吧?这婚结的对你来说挺划算,林鲸不粘人,你是可以安心忙事业了。可她呢,出了事谁也指望不上,深更半夜,一个人受了委屈回家来。”
“你结婚是为了什么?为了图省事吗?”
施季玲并不会因为蒋燃有钱,就觉得自己短了半截,她天不怕地不怕。
林鲸脑袋嗡嗡作响,但凡是个有点脾气的人,这会儿说不定都掀桌走人了。她甚至不敢看蒋燃的表情,生怕她一个眼神犹如蝴蝶振翅,引起巨大的连锁反应。
余光里,蒋燃手抵着餐桌,手腕上有一块表,墨蓝色的表盘和银色的走针,刺得她眼睛生痛,眼眶阵阵发热,不知道是被妈妈的气势吓到了,还是被戳中了痛点。
她抬手轻扯施季玲的袖子,着急地阻止:“你讲这些干什么呢,关他什么事。”
不料,她话没说完,蒋燃竟然将全部的过错和指责照单全收,“妈,这件事过错在我。对鲸鲸,对这个家没有尽到责任。以后会注意。”
一贯高高在上的男人,态度恭顺又谦卑,林鲸觉得特别不合时宜又难堪。
施季玲被这声道歉弄得心下不忍,她沉默半晌,才忙不迭找补:“我说这些是希望你们好好的,结婚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两个人彼此鼓励和支持,携手把日子过好。各过各的,婚姻能长久吗?”
……
饭后,蒋燃要带林鲸回家。
父母不放心,蒋燃说:“您和爸明天不是要上班吗?”
施季玲反问:“你不上班呐?”
蒋燃说:“我接下来休假,在家照顾鲸鲸。”
施季玲:“……行吧。”
两人回到家,蒋燃的黑色行李箱还横陈在客厅中央,像被家长丢失在机场的小孩一样姿势狼狈又不知所措。
窗帘半拉,月华透过落地窗投进来,细细描摹着家具的形状,太朦胧了,每件物品都带着锯齿状。
林鲸脱掉鞋子的时候,拧着脚腕才注意到肿胀并未消散,她偷偷呲了下牙,装作没事的样子慢慢走回卧室,拿了睡衣去洗澡。
进去不久后,听见蒋燃在门外敲了下,“要我帮忙吗?”
“不要!”
林鲸坐在马桶上,盯着自己的脚踝沉寂好久,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一滴滴落在蚕丝的白色睡袍上,洇出一大片水斑。
她夹在中间真的好难受啊,妈妈心疼她,可是为什么要去骂蒋燃呢?她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根本就不能用爸爸妈妈之间的情感厚度去绑架蒋燃,他们没那个条件。
她也没有那个底气和自信。
结婚不是为了解决问题,缓解焦虑的吗?
为什么现在被她搞得一团糟?
现在她都不敢面对蒋燃了。
林鲸出来的时候,意外看见蒋燃竟又站在浴室门口,弓着背看手机。
他收起手机,低头凝着她,缓缓开口:“好了?”
林鲸点头:“洗好了。”
蒋燃把她抱起来,还是抱小朋友的那种方式,两条手臂托着她的屁股;林鲸手臂垂在两侧,视线比他高了四五十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