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跳脚

跌进你心窝 问潆 5223 字 2个月前

傅听言眉梢一挑,“所以?”

“所以——”宋念安现在拿捏选择权,很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随时都能拒绝你。”

“......”

最后一句通牒,宋念安得了便宜偏偏不卖乖,漫不经意地说:“小心点吧,傅队。”

“......”

芮薏下午的工作暂时交给心理队的队员。

而傅听言和孟沛霖要去一趟附近住地,这回可能涉及到上午那个渔民,宋念安想搞清楚情况,也跟着一起去了。

地址是妇人留的,但问题是,这块住地的规划很不同寻常。

每家每户并不按照既定地号来定户,而是混乱疏密地建造私人楼房,妇人给的地址并不算详细,傅听言这边找了有一会才找到。

医院给消息,渔民现在身体状态算稳定,确定是室上性心动过速。

不过宋念安疑虑的精神状态可能没那么理想,自醒来一次之后总是浑浑噩噩的,思绪不济,还需再观察。

这点,宋念安猜到了。

只是妇人现在还在医院赶回家的路上,需要他们等一会。

宋念安环视了圈周围的环境。

虽然这边也算地偏,但比起一路过来的私宅,唯独这边一块的居住条件是远超他们的,自起的别墅光是从外观上就能分别出高低。

不像是差钱的,反倒很像别人度假会住的地方。

宋念安是持疑问态度的,只因妇人说了他们并没后代,两人常年居住。

“如果只是长期从事海边工作的渔民,又没成功的子女,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经济条件建吧。”虽然这是别人的私事,但奇怪的地方太多了。

宋念安提出的问题,也是傅听言察觉到的。

“或许渔民只是一个身份。”

很快,车停南门口,妇人匆匆赶回。

他们三人跟在后面进了门。

因为上午就看过宋念安医生的工作证,所以报以信任,妇人很热情地给他们倒了茶,随后找出渔民经常会吃的一些药,然后拿到楼下,入座。

只是在一盒药刚要递给宋念安看时,妇人手一顿,有点不解地正反来回看了好几眼,喃喃:“这药不是才买吗,怎么就剩这么点了?难道我记错了?”

宋念安看了眼,是阿司匹林,能治疗急性和慢性风湿性疾病疼痛和炎症[2],常见药。

只是,妇人又翻箱倒柜一通,确认确实没药了,才一拍脑袋,惊道:“这人不会又一不小心吃多了吧。”

“什么?”宋念安看她。

妇人解释:“我这老伴偶尔会梦游,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梦游就会拿药吃,然后有一次吃到去洗胃差点出事。”

“梦游吃药?”这话听着就很荒谬,宋念安问,“这种情况最近出现的?”

“不是。”妇人摇头,“大概是一年前吧,他从国外回来,我们搬回来之后才有的。”

所以,之前不是住在这。

宋念安和傅听言对视一眼,是她先问的:“从国外回来是什么意思?”

妇人笑笑,说:“他之前是做检修的,碰巧建筑企业那会在国外哪个地方说是有工地,需要一批人过去,他一听只要两年就能几十万,回来就和我说了。只是我觉得天上哪能掉这种馅饼,所以特意查了查那边,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卡鲁比亚,说是那边刚闹过地震和瘟疫。”

“不过那段时间,谁都不敢往那跑,他说是能去的一线员工都出了大价钱,等于是拿命去搏钱吧。”

卡鲁比亚,这个地方他们三个都熟悉。

宋念安去支援过,而傅听言和孟沛霖他们小队出发去阿耶于,都会途中路过卡鲁比亚。

宋念安表情很淡,却能给人想听下去的感觉。

妇人也难得碰到这么多客人,还是救过命的客人,当然感谢,也详细说道:“不瞒你们说,我们那会缺钱,就一个孩子,还生的白血病,要给他治病只能拼了命赚钱。但我们都没读过什么书,又都是工人出身,能赚钱,但撑死了都交不起icu的费用,所以他说他要去搏一搏,我就只能让他小心。”

“可惜......”妇人说到这,神色多少变得有些黯然,“钱是赚到了,但孩子等不及走了,他那来钱工作还落了一身毛病,问题最大的就是心脏,医生说了,药很重要,不能停的。”

“也可能是钱赚多了,压力全到精神上去了,他染上了梦游。”妇人说,“不过好在梦游情况不严重,最多半年两次,我现在都注意,没再出现过问题。”

“只是——”她盯着那快空了的药,“这怎么吃得那么快?昨晚不还没动几粒的吗?”

“难道是又梦游了?”

可她明明没有感觉到......

如果是如妇人所说的阿司匹林食用过量,症状似乎对上了。

头晕、恶心、暴汗、精神错乱......

过量就可能会导致水杨酸中毒。

宋念安心里有了数。

而这只是问题的开始,傅听言今天来就是要问问渔船沿岸情况,因为已经不是一艘出问题,接二连三,是谁都会怀疑有问题。

明明他们训练区对外是封闭的。

所以傅听言问:“渔船的行驶方向一般是从南向北么?”

训练地在北,而只有渔船的既定方向是从南向北,这些问题才说得通。可如果渔船是从南向北,又会绕回军区是对外封闭的,渔船不可能靠近。

而妇人的答案出乎他们意料:“不可能的,这边下了规定,而且我们又是双船对拖干活的,只可能是从北往南的上风流0.5海里,这死规矩,他很听的。”

所以无论哪种情况,现在都说不通了。

这也正是妇人疑惑的点:“我今早还帮他查了,从北往南正好,还说出发早了,差不多能干活干到十一点,然后回家吃饭。他那船怎么就跑北边去了?”

傅听言回想着妇人刚才一句话。

——我们又是双船对拖干活的。

如果是双船,那怎么渔民出现,周边只有一艘船,而且没有任何作业结果,另一艘船去哪了?

他问:“另一艘船现在也回来了么?”

“还有艘啊......”妇人默了几秒,只说,“是我们隔壁邻居的,他们应该是回了,因为我是先接到他们消息,再接到你们电话的。今早打电话本来还说晚点走,中途汇合,但没想到突然就出事了。”

逻辑足够缜密了。

但宋念安听着,总觉得这话越集合在一起,看似完整的逻辑链越奇怪。

而且刚刚过来,就近的好几户好像都没人,尤其妇人说的那个邻居,家里也没人。

只是宋念安没注意到,傅听言在听完之后,脸色已经有了微不可察的变化。

妇人可能也是看出宋念安的疑惑,解释道:“他们城里有点事,所以中午回来就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宋念安点了点头,并没多话。

最后一个问题,是至此都沉默的孟沛霖提出来的:“那之前过来的几艘渔船,都有标记,有船主的联系方式吗?”

妇人看了眼图片,模糊的刻字,她皱眉想了想,无解:“我们这边渔船都是汉字开头的,这几艘都是字母开头的,不是我们这的。”

那傅听言大概知道了。

“谢谢。”三人起身。

他们这么礼貌,都搞得妇人不好意思了,“你们是恩人,我才要谢谢你们。”

她笑着说:“我这也没什么好拿出来感谢吧,就有昨晚刚买回来的冻梨,带点回去尝尝吧,挺好吃的。”

妇人太热情了,没给他们任何推脱的机会。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宋念安看着眼前的冻梨,想着妇人那句“因为我是先接到他们消息,再接到你们电话的”,突然悟了:“如果出事时,邻居还没出发,还没中途汇合,她是怎么先接到邻居电话的?”

没出发,没到现场,就不可能知道渔船走反了方向,那哪来的消息提供?

傅听言偏头看她一眼,忽然之间,眸底黯淡被淡笑冲笑。

宋念安匪夷所思看他,“干嘛这么看我?”

“挺聪明的。”傅听言正大光明地夸,坐在后座的孟沛霖眼睑微动一瞬。

像是又凭空开启了旁人屏蔽模式。

孟沛霖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继续在后座闭目养神。

反倒是副驾驶的宋念安,眯了眯眼,有点被抢占第一名的不爽,“所以,你当时听完那话就发现了?”

傅听言笑着承认。

好吧......果然还是他,宋念安在这种问题上的反应速度永远没他快。

不过她也要问了:“既然有破绽,不就说明整个事情的逻辑有问题。”

“对。”傅听言直截了当,“她刚才的话,听有用消息就行了。真真假假,她的谎占不到一半。”

“那你能确保哪些是真的有用消息么?”宋念安怀疑。

“能。”傅听言语气冷静又沉稳,“因为我只要用规矩敲死的那点消息,其他的一概不需要。”

莫名的心安,宋念安看他一会,没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只是望着那一篮冻梨,抱着戒备心理大概不能吃,但就算能吃,也不适合芮薏姐现在吃。

宋念安抬眼在后视镜里捕捉寡淡神色的孟沛霖,冷不丁放大音量来了句:“我那天过来,好像看到集市上有梨和冰糖来着,冰糖雪梨,热的,能治咳嗽吧。”

这车内就那么点大,孟沛霖再聋都听清楚了。

他慢慢睁眼,冷戾的目光一点点被车内暖气融合,没说话,只是和小心翼翼转过头的宋念安撞上了视线。

宋念安被他盯得一颤。

这人怎么随时随地都板着一张脸,芮薏姐还成天说他好,她真怀疑等到回了溪安,得带芮薏姐去看看眼科了,这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太......严重了吧。

而且,她明明记得,那会在阿耶于,这人挺会开玩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