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小区的时候遇到邻居,从来都有些刻薄的老头竟表现得异常亲切,特意停下脚步同他聊天:“就走啦?”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他微笑着点头:“嗯,这几年打扰您了。”
“都是左邻右舍的说这些干嘛?不过那天我……”他失踪那天邻居在家门口见到陈觉,回到家后怎么想怎么觉得熟悉,可陈觉当时狼狈到难以辨认。
“好像什么?”
邻居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终只笑了笑:“没什么,有机会回来看看啊。”
从前的一些小摩擦在告别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下午的太阳很猛,坐在副驾宋珂有些头晕目眩,于是静静地闭上了眼。微热的风从他脸上拂过,师傅把音箱打开小声地哼起歌。后来脸晒热了,脸颊也红红的,昏昏沉沉中打起了瞌睡。
小货车行驶在市区,路人行色匆匆地走在川流不息的街,偶尔有年轻人在斑马线上打闹,两辆并行的自行车之间也有欢声笑语。迷迷糊糊的,他听见师傅们说话,说最近搬家的人不少,下午送完他还要去城区的另一边跑生意。又听见导航轻声细语,说前方有学校,注意减速慢行。
就这样一直眯到车子停稳,师傅们下车卸东西。
也许是太阳晒得太久,睁开眼仍觉得模糊。眼望出去四周都是陌生的公寓楼,整整齐齐,饼干格一样伫立在宽阔的马路两旁,有些拥挤。刚抽芽的悬铃木浓翠如盖,遛狗的年轻人塞紧耳机从身边经过,青年情侣挽着手的背影渐行渐远。比起以前的老小区,这里样样事物都生机勃勃,越发显得一种不真实的恍惚。
宋珂望着,发了呆,直到听见搬家师傅喊自己,才慢慢地回神。
东西一样样搬上楼,黄昏时分总算是清点完毕。师傅们拿了报酬离开,宋珂就一个人坐在堆得满满当当的客厅里休息。没来得及挂窗帘的客厅采光很足,蟹黄色的夕阳从阳台斜照进来,空气中漂浮着许多的灰尘,像河流中的数叶扁舟,而他就坐在岸边,看千帆过尽。
本来想着犯个懒,吃过晚饭再收拾东西。结果晚上公司就冒出件紧急事,需要有人尽快跑一趟沿海某省。程逸安想让他散散心,他自己也想换个心情,一个电话,一拍即合——
这一走就是半个月。
东西怎样来的就怎样放着,只把出差要用的行李箱清出来,几件衣服、剃须刀等等用品打包,剩下的继续堆在那里,静静守着陌生的地方。
沙发、电视、冰箱、洗衣机,它们会觉得孤独吗?
假如会,也习惯了。因为在从前的那个家,它们已学会与安静为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