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远眼睁睁盯着对方稳稳当当地把那酒囊重新挂回腰间,神色清明没有一丝恍惚,心里头那些挫败感就随之加重几分,小声念叨:“明明都不怎么爱喝酒,你这酒量怎么还能这么好。”
想当初初到江南时,他还揣起了些小心思想要报复,没想到这会儿连拳脚都还没伸展开就已经碰壁了。
晏暄自己自然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只得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扯开:“当初离开丹林,你找楚王就是为的这个?”
这一提楚王岑远倒有些眉目了:“你说这楚王不会给我送了坛假酒来吧?!”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越想越不对劲,真正的三杯三步的威力他当时可是亲身体验过的——小将军就算再厉害,也不至于能免疫至此吧。
烟火在他们身后的夜空中频频炸开,岑远脸上的表情却比之黯淡不少。
晏暄无声轻笑:“如若真是假酒,下回去江南时让楚王再多赔几坛就是了。”
“……”岑远颇为不满地撇了撇嘴,心说这一次不成,下回哪儿还有机会偷偷给小将军下套啊。
晏暄将他表情尽收眼底,哪儿还猜不到对方是在失望什么,哄人似的给岑远承诺:“下次拿新酒,你看着我喝便是。”
“真的?”岑远幽幽斜去一眼,见对方没有糊弄他的意思,便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方案,“哼,等下次去江南,看我不把那笑面王爷给好好收拾一顿。”
楚王人在江南,正捧着碗王妃亲手给他做的控制了糖分的元宵,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长安城内,烟火依旧,晏暄牵着岑远的手一直没放,这会儿指腹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好了,这小性子再这么耍下去,烟花都快结束了。”
“谁——”岑远下意识想反驳一句“谁耍小性子了”,但一对上晏暄眼底似是而非的笑意时,他就又陡然说不出话了。
此时烟花绚烂,灯火璀璨,却好像都掩盖不住晏暄眼中浮现出来的深邃与温柔。
周围家家户户正携手同看庆典,少顷后岑远也同样扭头仰望天空,不自觉地收紧了与晏暄相握的那只手。
遥记上辈子的上元夜晚,他一个人被囚于诏狱最深处,只能听着外头喧嚷的声音,观赏被铁窗切割破碎的月光,饮下父皇恩赐的毒酒。
谁能想到这一世重来,在今日的上元之夜,他得以处于闹市之间,和晏暄并肩携手,沐浴完整月光,观赏绚丽烟火。一时之间,就好像连那震耳的烟花绽放声都演变成了动听的乐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