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婉清缩在碧荷苑的暖炕上,一边吃着刚煮好乳糖圆子,一边挎着脸蛋同母亲抱怨。
梁母心里有事,昨儿个偷偷得了消息,现在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假意宽慰道:“你又不是不知那大漠之远,莫说这才过了半月,就是过了一个月,大军没有赶回京城,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并不是梁婉清同母亲过得第一个这般的年,但却是她第一次望着空荡荡的王府赶到烦闷,总觉得差些什么,趴在小桌儿上心里又揪得难受。
“想爹,想哥哥,想陛下,想表哥,想白越,想薛……算了,不想他。”
梁母知道她对薛畅坑走了自己贴身侍女的事儿,还记恨着呢,状若无意地建议道:“说是真的烦闷,就去咱府施粥的地儿转转吧,顺便看看粮仓情况如何。”
能出府逛逛也正和梁婉清心意,提起裙摆跳下炕来,匆匆行礼便蹦跶出去了。
每逢正月十五,宁安王府便会开铺施粥,一则帮助民生,二来也是为来年祈福。
不过今年梁婉清安排的更大,比往常的四个小铺又多出了四个。但令贵人们奇怪的是,这位靖安郡主,并未在新开的铺子上挂好王府的旗子。
这倒不是梁婉清忘了,只是这四家,是她为凌柏设的。积德这事儿虽说十分玄妙,但她还是想为小凌柏做一点,哪怕当事人不知,哪怕不一定有结果。
“殿下,这点小事儿,还是让奴才们来办吧。”一位宫里派来特意护守她的小太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道。
让金枝玉叶的靖安郡主屈尊来给流民施粥,小太监浑身冷汗直冒,总觉得自己脑袋要不保。
梁婉清手里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接过面前流民递来的陶碗,亲自执勺舀过一碗,递过去,道:“举手之劳而已,此事本就应当心诚,你不必这般紧张。”
却听见远处突然传来阵阵喧闹声,梁婉清正手忙脚乱地打粥,听着人声鼎沸也没抬头,但心里还是好奇:“长缨长缨,快去看看,对街是哪家的铺子弄起了杂耍,咱们等会儿也去瞧瞧。”
也不知长缨是溜号了还是没听见,竟是半天没个回话,眼前又正好没人再排队,梁婉清得空,慢慢地抬起头:“哎,终于没人了,咱们可以……”
只是她眼前,哪里还有长缨和流民的影子。
自粥铺起一里外,严整归来的北朝大军下马立在王府粥铺前。两道观赏的路人,宛若商量好的一般,虽手里提着喝彩的礼篮,但竟无一人出声。
而队伍的最前方,年轻的帝王宛若下凡的上神,高冠束发,俊美非凡。他一手牵着战马,一手握着佩剑。那一身落日金色的余晖,让银色的铠甲都绚烂起来。少年高大的身形,投下了更大的阴影,完全将梁婉清笼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