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回过神,她才反应过来,这话不就是说众生在他眼中皆如草木,女色都是红粉骷髅,她也一样嘛。
有人会绕着一朵云走吗?当然不会,谁会去管一朵云呢。
哪怕这云长得再好看,再标致,甚至还整日在人头上转来转去,这吹吹风那下场雨,人也不会意识到这朵云和其他的云有什么区别。
相凝霜被气笑了,有心想说句话别回去,却想不到一句好的,半晌才硬邦邦扔出一句:“哦。”
她一甩裙摆转头走了。
洛长鹤原本还维持着那个低眼点烛的姿态,下颌的线条精致而苍白,剔羽一般的眼睫低垂,明明是看着烛火,却又好似在凝神思索。直到相凝霜一句硬邦邦的话出口,他才立刻抬起眼,却只看到美人一线玉粉裙角消失在廊道。
…他慢慢的、慢慢的皱起眉,眼底浮现出对于未知事情的迷惘与挫败神色来。
像努力学着讨好人类、小心翼翼捧出珍藏的鱼骨头,却反而被斥责的,遍体鳞伤的流浪猫。
他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大法华寺现在的这位主持道了,修为并不是十分的高深,但胜在性情宽和,德高望重,并且十分擅长处理俗务。
这几日他便一面安抚在寺内等待的方虞阁修士,一面加紧令弟子于各处布阵,没过几日便遣小僧来明塔传话,说一切已准备就绪,可以前去抱影林了。
毕竟抱影林就在大法华寺后山不远处,一旦出了什么差错,极有可能危及全寺,得提前安排好人手防务。
通报的小僧走后,洛长鹤寻了一支琉璃樽出来,轻轻摆在桌前:“我用这个来……盛着施主你,如何?”
相凝霜这个时候很积极很好说话,主动地变成花,自己跳了进去。
安安稳稳待好了才突然想起什么,她努力抬起花瓣,向上看着他问道:“我若是想说话的时候该怎么办?”
洛长鹤已经将琉璃樽托于掌上,正要缓步走出塔外,日暮时分昏黄的日色在一切景物上都落下朦胧的光影,只有他衣衫洁净,长发微束,每一道弧度都在西下残阳里勾勒出清冷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