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玺痛苦地闭上眼。
昨天那场激烈的争吵一字一句地回荡在耳边。
怪不得他说自己讨厌甚至憎恨军队,用这种没人性的方式折磨底下的士兵,那得是有多么冷血的人才能做出的决策。
季玺内心满是闷痛,复杂酸涩的情绪充斥着胸口。
那种疼痛甚至超过了他自身生理上单纯的难受。
他站在万神区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中央八区繁华似锦,他在烈日当空下却浑身冰冷,如坠寒窖,脸上透明的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在地面。
对不起啊……
我真的没有想过,让你经历这么可怕的事情……
可越是这样想,季玺那句哽在喉咙口的挽留,便越发说不出口了。
季玺不知怎么,意识混乱地游荡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病木区。
这个基地最贫困的地方和刚他来时仍旧一模一样,缠乱的电线,爬满裂痕的脏黄色楼房,地上的泥土路崎岖不平,下水道常年堵塞发出恶心的臭气,黑色的老鼠在其中乱窜,热闹的地方有人在吆喝兜售自产自销的小物件,叫卖和嘈杂的人声混作一团。
肮脏的空气中却蔓延着一种永不停歇的生机勃勃。
历经时间,那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人们却孜孜不倦地努力活着,像春天里的麦穗,一茬又一茬。
季玺像一个遗失了家乡的归人,一步一步,缓缓地穿行其间,表情茫然而无措。
穿着湿透了的军装,满身狼狈,他依然显得格格不入。
季玺在游离中,走到了炎一家门口。
他感到心口空落落的,却不受控制地开始紧张,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