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当是他最年少轻狂的一段时日,不够成熟老练,却足够意气风发。他有过很多出格的梦想,拥有一栋房子是其中之一,他空有一腔热情却无处发泄,于是买过许多战斗游戏的光碟。他提出想上前线,去军队领兵解决多年来还在滋扰基地的畸变人隐患,却被祖父严厉驳回,告诉他“绝对不可以”。
那人威严充满沟壑的脸庞在记忆中已经渐渐模糊,季玺出生时季瑄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了,却精神矍铄,外貌恍若四十岁的中年人。
季玺很少违背他,他对季瑄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可那一次,他很坚持,甚至精心筹谋了一场出走,来表达自己坚定的反抗意愿。
许是明白孩子大了终有叛逆的时候,季瑄妥协了,并主动送了季玺一架精心打造的直升机。
活过了一个世纪的老人目光仿佛看透一切,他用颇有些无奈地语气道:“孩子,你自己去看看吧。”
“这个世界很大,但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老人语重心长地说,“你从一开始拥有的太多,便不会珍惜。”
当年的季玺听完这句话,倔强的想,他明白季瑄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不要没事找事。
他听过无数次类同的告诫——
孩子,你已经足够幸福了,何必还要折腾那些有的没的呢?
他们尤其对季玺从高塔上跳下来那件事耿耿于怀。
生来这么好的命,别人求也求不来,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诚然,季玺生来就站在食物链顶端,可他从不承认自己幸福。
幸福究竟是什么?
只因为身处高处,能以一种优越而高高在上的姿势俯视群雄,便能够感受到真正的满足和快乐吗?
十六岁的他曾那样疑惑。
世界末日后,常有悲观者言道,人活在世上是没有意义的,那不过是一个种群的繁衍生息,就像这大自然的任何其他生物群落一样,人的悲欢,人类所认为的生命的意义,都不过是一场无聊的笑话。